書中一直惡名狼藉的女人生出了一絲敬意。
他怎麼也沒想到,慈禧太后會用這樣的辦法,來解決言官們逼自己休棄額綾的難題!
林義哲明白,能想出如此體貼和不激化矛盾的辦法,慈禧太后應該是著實動了一番腦筋的。想到她為自己的事煞費苦心,他的心裡也很是感動。
看樣子,自己的這位“靠山”,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啊!
林義哲剛想把這個訊息告訴陳婉和額綾,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臉上不由得又是陰雲密佈。
現在已是年末,再有幾個月,便是歷史上日本入侵臺灣的時候!
那一次,日軍的刺刀,可是直接指向了牡丹社的!
可惜,慈禧太后既不是穿越者,也不能未卜先知,她是不會知道日本人會在那個時候秘密向臺灣發起進攻的!
事實上,雖然因為日本此前吞併琉球的表現,慈禧太后和清廷高層對日本人的野心有所警惕,但因為沒有電報的關係,日軍進入臺灣大肆屠戮原住民部落一個多月之後,北京的清廷中樞才知道訊息(而正是因為這次事件的刺激,使得兩宮皇太后大怒,儘管仍然有保守頑固派的阻撓,但在兩宮的嚴令下,中國的電報線,總算是架設起來了)!
在現在這個時候,要額綾回鄉“省親休養”,無疑是將她置於無比危險的境地!
可是現在,他已經沒辦法,不讓她回家了。
此時的林義哲,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奈。
雖然自己對日本將要開始的入侵一直心生警惕,但現在他知道,受這個時代的中國的種種限制,自己應對這場危機的準備,並不能說是萬無一失!
他需要日本人的這場入侵,來給清廷以及整個中國朝野一個巨大的刺激(所以才會有利用僕人給日本人傳遞假訊息的事),以推動這個古老的國家走向近代化,但這當中,不可操控性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也罷,就去呆上兩個月,然後無論如何也要接她回來!”林義哲盤算了一下時間,終於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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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龢日記》:“……近日林義哲之彈折漸少,東撫丁寶楨仍上書要林義哲休棄番妾,朝廷答以前據林義哲奏報,番妾已然回籍,此事毋庸再議。……此事糾纏不清,已有月餘,今日總算可得清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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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馬尾港,碼頭。
此時“威遠”艦已然準備起航,林義哲站在碼頭上,遙望著淚水漣漣的額綾,心中之不捨,難以言表。
此時的額綾沒有穿宮裡賞賜的那套誥命夫人的盛裝,仍是穿著用林普晴送給她的衣料做成的本民族服飾,只是在頸間,戴上了林義哲初見她時,送給她的那串白色瑪瑙項鍊,手腕上也帶著林普晴贈送給她的那副魚形銀絲手鐲。
她看著他,一邊哭著,一邊不住的向他揮著手。
林義哲強忍著淚水,揮動著手臂,額綾又望了他一會兒,象是不忍心再讓他傷心,她強忍著露出了一個笑容,轉身跑進了船艙。
林義哲呆呆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
“大人放心,卑職此次一定將小夫人平安送到牡丹社。”梅宏安慰林義哲道,“卑職事畢之後,當儘快迴轉,報與大人。”
林義哲努力的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伸手拍了拍梅宏的肩膀:“這一次又是辛苦遠山了。”
“卑職算不得辛苦,”梅宏搖頭道,“卑職只是替大人跑跑腿而已,其實大人整日憂國憂民,才是真正的辛苦。”
“遠山不必急著回來,這一次的這些槍械彈藥,遠山務必要交到番民手中。”對於梅宏的肺腑之言,林義哲心下感動,但他此時已經顧不上說些感激的話了,而是交待起事情來,“對於番民用槍的情況,遠山也務必詳細察看清楚,回報與我。”
“卑職上次入臺,便見到番民用槍極是稔熟。彼等雖不通法文及數字,但對這新式洋槍,卻似別有悟性,一點就透。且用槍彈著極準,如今番民獵戶多用洋槍,用土槍者極少,家家戶戶皆有神射手,非漢民能及,真令人驚歎不已。”梅宏道,“倭寇若敢來犯,番民這裡決計討不了好的,大人儘可放心。”
林義哲聽了梅宏的話,想起了額綾在家裡練槍時便打得極準,先於她接觸過洋槍的陳婉和李思竹都無法相比,心下略感安定。
二百八十七章知己
這一次林義哲安排梅宏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