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盡,容妍和雲萱相繼離開,武青悠沒有表露太多的情緒,反是流綰呼了一口氣,“姑奶奶終於走了!”
武青悠倚在窗沿上,側目看了她一眼,“他們走了幹你什麼事?”
“那可是公主!況且脾氣還不好,奴婢就擔心哪裡得罪了她,把奴婢的頭給砍了。”流綰坐在床邊,一面折衣服,一面說道。
聽得這話,武青悠莞爾一笑,“你這話要讓她聽見了,難保你這顆頭還能不能保住,不過你也無需太擔心,就算是公主,也不能沒有王法。”
“我也就在這裡說說,總之,她在這裡,我心理就不踏實。”流綰現在與武青悠相處越來越親近,說話也隨意了許多,不再像前世一般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現在都走了,你不用擔心了,”武青悠笑道,這話說完,就聽到院子裡響起一陣悽悽哀哀的琴聲。
從不遠處的院落裡傳來,和著風吹樹葉一齊鳴響,有種說不出的悲哀……
微微一愣,她站直身子,朝那發聲的地方眺望,不是別處,正是東皋先生的院落。
東皋別院里長居之人只有他們幾人,能在那個院子彈琴,且有這樣悽哀婉轉曲意的,不會是雲諳和何坤,除非他們也和自己一般是重生的,否則彈不出這樣的調子。
一會兒功夫,那調子像綿綿密密的網,把整個院子籠罩在這種悲涼的情緒裡,曲調時而緩,時而急,時而又停止,好像是有人信手撥動,又隨手放下,像是在抒發胸中的苦悶一般。
武青悠正若有所思,就見旁邊兩個房間的窗戶同時打了開,何坤和雲諳同時露出頭來,幾人對視一眼,皆沒有說話,只是一同朝東皋先生所居住的院子看去。
在這曲調下,那些長鳴不衰的夏蟲們,聲音也陡然似消退了一般,耳邊只有那欲語還休哀傷蔓延。
一曲結束,另一曲又起,如此斷斷續續,竟半個時辰未歇,眼看明朗的月亮高懸星空,四周的景緻從漆黑中漸漸變得朦朦朧朧,被銀輝照耀,把幾人的臉龐都映得暈暈濛濛的。
陡然間,琴聲戛然而止,幾人等待片刻,那琴聲再沒有響起,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聲音停歇,雲諳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武青悠,並未說話,她卻懂起了他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把窗戶關上,對著流綰招呼了聲便出了房間。
而云諳見武青悠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轉向另一邊看向何坤,尚未開口,何坤便道:“先生的事,你們管不到!”說完,便也關上了窗戶。
雲諳從房中走出來的時候,武青悠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他,“師兄,就我們兩人過去嗎?”她看著何坤緊閉的房門,問道。
雲諳輕咳一聲,“大師兄累了,要早些休息,就我們兩人過去看看吧。”
“那好吧。”兩人一面說著一面下了樓梯,朝朗清院外走去。
“師兄,你是什麼時候成為先生弟子的?”
“我也僅早你一年,大師兄是跟著先生最久的,好像從九歲開始就被先生收入門下。”雲諳解釋完,今日清心苑的琴聲也是他第一次聽到,東皋待他如父如友,所以在何坤錶明態度這事不是他們能插手的後,他仍然想去看看先生究竟怎麼樣。
武青悠略有幾分詫色,“大師兄竟然跟隨先生六年了,我還以為你這個堂堂王爺會是先生的第一個弟子呢。”
雲諳微笑,那笑容在月輝下似散發著迷人心魄的芬芳,武青悠不敢直視,匆匆收回視線,只聽得他清潤如流水般的嗓音在寧靜的院子裡響起,“我也是機緣巧合才拜得先生為師,如果先生收徒講究門第身份,也不會如今還只你我,大師兄三個弟子。”
“師兄說的是,”今夜的琴聲彷彿綿綿細絲融入她的心臟,以前她從沒想過東皋先生為何年近四十還未成家,無子無女,四處遊學,生性狷狂,也不喜與人太過接近,就算他們幾個弟子,平日裡也難得見他一面,這些是什麼原因呢?原先她沒想過,可是現在從這些琴聲中她找到了些許答案。
“到了,”雲諳說了一聲接著便停下腳步,兩人因為擔憂和好奇,所以結伴前來,但是走到門口,都有些猶豫,該不該邁出這一步。
就在這時,清心苑中突然被一聲脆瓷破碎的聲音打破安靜,接著便是錯亂的幾聲腳步聲響起,兩人立馬朝旁邊的大樹下一躲,接著便看到東皋跌跌撞撞地走過來,頭髮散亂,衣衫不整,身上的狷狂氣質越發明顯。
武青悠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趴著樹幹,小心翼翼地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