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你雖侍奉太子殿下;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是陛下的臣子;本就應該事無鉅細向陛下稟報;更何況這樣的反常舉動;你卻一直拖到現在?”
此話一出;李鴻只覺得一顆心猛然抽動了一下;倘若不是時間地點情形全都不對;他恨不得鼓掌為杜士儀喝一聲彩。果然;下一刻;他就聽到了父親那熟悉的聲音:“杜卿所問倒是提醒了朕;夏日之事;拖到現在方才陳情;爾居心何在?”
“陛下;奴婢只是……”
“其次。”這一次;杜士儀沒有讓那宦官再說下去;而是不慌不忙地問道;“第二;我這個人記性一向好得很;如果我沒記錯;當日頒賜冰酪的時候;來送東西給我的是一個面上有些麻點的宦官;年紀應該在五十許;並不是你。
“那是……那是……”那宦官哪曾想杜士儀能夠記得數月前見過的人;一時面色慌亂了起來。可就在這時候;李隆基替他解了圍。
“杜卿記性如此之好?”
天子的疑慮杜士儀早有準備;當即轉身長揖道:“陛下頒賜;乃是殊恩;因此從當年臣在左拾遺任上;陛下每逢年節頒賞時所用的宦官;臣至今都記得很清楚。”
用不著掰手指;杜士儀如數家珍地將那一次次頒賜時的宦官特徵一一道來——當然;他的記性不可能有這麼變態;可既然出了前次紙條的事;他為了應對可能有的詰難;做好了所有該有的準備。十幾次頒賞者的細節說完之後;他轉過身來再看那宦官時;就只見其人已經面如土色。
而李鴻已是如釋重負;他一面慶幸聽了太子妃薛氏的囑咐;在此之前;就把與此事有涉的人小心翼翼一個個都除了;一面暗哂這個出面告密的傢伙應該只是聽到過一星半點風聲;並不是真正的涉事者;告密的時候堅稱自己是實行者;不過為了取信於天子而已——畢竟;他也怕事情敗露;武惠妃就此發難;他的太子之位恐怕會更早地不保了
“奴婢……奴婢是轉託了他人……”
“夠了”李隆基終於不想再聽下去了。他固然常常轉過廢太子這個想法;可他不希望被人牽著鼻子走;更惱火還莫名其妙被人牽扯進一個正當任用的大臣。因此;在惱火地叱喝了一聲之後;他便又高聲叫道;“來人”
應聲進來的高力士見地上跪著的那個宦官顫抖得猶如篩糠似的;他當即大步走上前去;到其背後時突然對著其後腦勺就是重重一下;眼看其頹然仆倒在地;他才恭敬地躬身道:“大家有何吩咐?”
“將此賤奴杖斃”用冷冽的語調如此吩咐了一句之後;見高力士親自動手把人拖出了屋子;他方才看了一眼面前的杜士儀;心裡躊躇了起來。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今日之事;乃是小人作祟挑撥離間;臣願密之;絕不對人言。”
杜士儀既是給此事定了性;李鴻立刻福至心靈地叩頭說道:“阿爺;我知錯了。日後絕不在宮奴頭上宣洩怒氣;一定勤學苦讀;再不會出這樣丟人現眼的事。”
李鴻既然把此事歸咎於小人因見罪而生怨;李隆基就知道接下來省事多了。之前杜士儀沒來時;他該發的火已經都發完了;這會兒便沒好氣地說道:“回去閉門讀書自省一月;好好反省今日的疏失若非朕看在去世麗妃的份上;否則決不再饒你”
去世的麗妃?直到母親在病榻上去世的那一刻;恐怕也在惦記著你;可你何曾想起去看過她?
李鴻心中已是恨意高熾;可少不得恭恭敬敬應了下來。等到扶著膝蓋站起身的時候;因為跪的時間太長;他的兩條腿已經完全痠軟了。可是;他仍然用最大的意志力支撐著一步一步挪到了門外。等到重新呼吸到那清冷空氣的時候;他才在心裡輕輕說了一聲。
杜中書;之前是我莽撞險些害了你;今次的人情;我這輩子一定會還上的
而太子李鴻既然離去;杜士儀自然就更加輕鬆了幾分。果然;接下來李隆基絕口不再提最初盛怒之際竟是要廢太子的事;而是吩咐了另一件事。其一是讓杜士儀親自為金仙公主擬定神道碑;至於書寫者;則是玉真公主早已包攬了過去;至於其二;則是即將開始的十銓之事。儘管這一次李隆基不準備像開元十三年那樣全都自己親自決定;也沒那個精力;可他仍然關心備至;最終便問到了李林甫。
“杜卿覺得;李十郎為吏部侍郎期間;可公允否?”
公允?哪個吏部侍郎不曾任用私人;真要說公允;只看每年的銓選是否能把一些真正有才能的人放在合適的位子上;僅此而已。
“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