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小凡急著回家,說了聲不謝就去撿被自己丟下的袋子,之前丟得急,袋子裡的雞蛋都破了,幸好塑膠袋是紮緊的,雖然蛋清蛋黃一塌糊塗,還好沒有流得到處都是。
她看著一袋子散黃雞蛋嘆了口氣,正想與他們告別,謝少峰卻突然開口,“對不起,稍等一下。”說著就進便利店去了。留下她和那女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也沒什麼話好說,對看了一眼便同時移開目光。
謝少峰說稍等一下,餘小凡原本是不想等的,可人家說完就走了,讓她拒絕的話都來不及說,出於禮貌,其實多少也顧忌著他是公司的大客戶,遂不得不站在原地“稍等一下”。
她面對便利店站著,小小的便利店臨街,外牆是透明的落地玻璃,所以能夠很清楚地看到那對父子,謝少峰一直都沒有放下兒子,任謝東東巴在他的身上,兩個人在貨架間走過,她看到他騰出一隻手來,彎下腰去拿東西,隔著貨架也看不清拿了什麼,另一隻手將小孩穩穩地抱在懷裡,看來是經常做這個動作的,看在別人眼裡,卻是無比溫存的一副畫面。
收銀的是個中年阿姨,大概看謝東東可愛,趁謝少峰付錢的時候轉身拿了一支棒棒糖逗他,謝東東在他爹身上,乖的跟只貓一樣,居然還不要,謝少峰就接過來放到他手裡去,又把他放到地上,彎腰低頭的時候拍了拍他的頭,也不知是安慰還是教訓。
謝東東拿了糖,像是很高興,貼著他爸的耳朵不知道說了句說什麼,父子倆臉頰貼著臉頰,親密無比。
餘小凡這樣看著,突然就鼻酸了,或許是因為她丟失的那個孩子。雖然那小生命只在她身體裡停留了短短數十天,在他離開她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她的被殘酷現實嘎然勒殺在萌芽中的母性,被隔著一道玻璃的那對父子自然流露的親暱擊中並且刺痛了,讓她不自覺地想流淚。
謝少峰迴到餘小凡面前,將手裡的袋子交給她,她不明所以,接過來看了一眼,裡面居然是兩盒雞蛋。
他對她點頭,說,“雞蛋都碎了吧,對不起。”說完又多看了她一眼。
餘小凡正泫然欲泣的時候,知道謝少峰一定是覺得她表情異樣,尷尬之下趕緊低頭掩飾,怕人家以為她是因為碎了幾個雞蛋就紅了眼睛,沒出息得令人髮指。
餘小凡低了頭,謝少峰也就不說話了,只推了推立在他身邊的謝東東,想是要他對餘小凡道謝。
謝東東被推得往前走了一步,仰起頭,兩隻圓滾滾眼睛看著餘小凡,裡面很有些緊張。
短短十幾分鍾,餘小凡已經看出來謝東東對他爸爸是有些怕的,她知道他這時一定在擔心自己把事實真相說出來,到底是小孩子,一緊張,藏都藏不住。
她其實並不討厭這個孩子,尤其是她剛才還在哀悼自己也曾有機會擁有一個孩子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有缺乏安全感的時候,孩子也不例外,這樣躲起來雖然危險又惡劣,但當一個孩子下意識地抗拒一件事的時候,他的表達總是最直接的。
更何況,這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餘小凡想到這裡,便蹲下身去,只輕聲地對謝東東說了句,“小朋友,阿姨不用你謝,只要別再一個人跑丟就行,你長得這麼可愛又這麼小,真的很危險。”
說著就站起來要走,才走出一步,衣角給扯住了,回頭看到謝東東,終於開口對她說話了,小聲地,“謝謝你,阿姨。”
她便對他笑了一下,走了。
晚上謝少鋒坐在床上看手術報告,半夜門響,開門發現謝東東拖著毯子站在門口揉眼睛,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謝少鋒走過去把兒子連著毯子一起抱起來,輕聲哄:“做惡夢了?”
“爸,我要跟你睡。”謝東東兩隻手抱住他的脖子,半夢半醒地說話。
他抱著兒子進自己的臥室,他家樓層高,窗簾未拉,窗外月朗星稀,照得臥室裡銀光一片。
父子倆一起躺在床上,謝東東抱定老爸的脖子不放手,謝少鋒摸摸兒子的頭,把他放在胸膛上,圈著他拍了兩下,忽然有些感慨,想起兒子很小的時候,軟軟的一團肉,衣服鞋子一樣都不會自己穿。起床的時候他替他套襪子,捏著他的小腳,那麼細弱的小腳趾,讓他不敢用一點力。
謝東東還不肯睡,謝少鋒低頭看看兒子,看到他半睜著眼睛,一顆頭不停地在他身上找最舒服的位置,蹭來蹭去,像一隻小狗。
他嚇唬他:“這麼黏人,給你那些小女朋友知道,笑死。”
謝東東在幼兒園裡風頭很健,常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