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也能回南天門,而且龍身更快。
玄乙在河底光滑的沙子中鑽來鑽去,任由它們把身上的異味帶走,一面朝南天門方向疾馳,忽聽身後水聲潺動,只見河底突然生出無數亂流,原本清澈的河水被攪得渾濁不堪,兩道銀龍般的術法飛快從她身周竄過去,又將前面的河水翻卷而起。
她愣了一下,立即明白這是扶蒼在找她,燭陰氏萬法無用,他把河水用術法攪得天翻地覆,看哪裡平靜哪裡就藏著她了。
這狠毒的莽夫怎的如此擅長隨機應變!
她把身體藏在沙子裡不停穿梭,冷不丁眼前寒光一閃,純鈞劍半路攔截,劍尖正對著她肚皮上沒長鱗片的地方,她猛地剎住,調轉方向朝下鑽進泥沙中,早有一隻手把她一抓,從黑水裡撈了出來。
玄乙沒命地掙扎,正要變回人身,忽覺身體被舉到扶蒼眼前,他盯著她看了良久,久到她都覺毛骨悚然,方一個字一個字緩緩說道:“第一,不許再逃;第二,不許變回人身,不然削了你的頭髮。”
這兇狠的警告比他之前那些可怕多了,玄乙終於徹底被鎮住,蔫蔫地在他掌中縮成一團,把四肢和尾巴都藏在肚子下面。
扶蒼低頭看著掌心裡的小泥鰍,她漆黑的鱗片在晨光中再一次反射出冰涼的色彩。
從昨天到方才憋了一肚子的邪火突然就煙消雲散,她果然還是做泥鰍更好。
*
下界翻滾的濁氣被扶蒼的袖子盡數擋在外面,玄乙在袖子裡縮成一團。
她睡了醒,醒了睡,已經有三四次,如今只覺腹中飢火燎心,再也沒法睡下去。這傢伙身上一點味道也沒有,要是少夷在就好了,至少他身上有茶點的味道還能給她嗅來解饞。
她把臉貼在袖子上,使勁朝外看,外面似乎已是凡間的黑夜,呼嘯的風聲擦過他的袖子,偶爾會有一絲凡間煙火的氣息鑽進鼻腔,依舊不好聞,但她真是餓得狠了,這一星油煙氣竟勾得她饞蟲大動,肚子裡發出一個巨大的響聲。
袖子立即開啟,身體被扶蒼抓住,她繼續閉目裝死,只覺他將她託在掌心,淡道:“餓了的話,下面有凡間城鎮,凡間的吃食可以嗎?”
玄乙把眼睛撐開一道縫,他臉上表情很平靜,讓她厭惡的惡意和柔軟都不見蹤影,她便點了點頭。
九頭獅飛快降落雲頭,此時已是深夜,城鎮裡只有星星點點幾盞稀疏的燈火還亮著,看起來一片平靜,離恨海的墜落似乎並沒有影響到這裡。
玄乙的腦袋四面八方地轉動著,忽然鼻子動了動,一口咬住扶蒼的袖子:“南邊有煙火氣,過去。”
夜風拂過,扶蒼吸了一口氣,那不是煙火氣,而是香火,想必又有什麼凡間的廟宇建在那裡,只是不像上回的青帝廟清氣橫溢,反倒濁氣滾滾。不過此事倒也不稀罕,自天柱被撞破,後來又經歷了崑崙與太行掉落下界,凡間濁氣越來越濃,曾經喜歡下界玩耍的神族們漸漸不再下來,廟宇被妖族佔據也是常事。
看濁氣翻滾的程度,應當不是什麼厲害妖族,扶蒼並不顧忌,轉身往南邊飄去,忽然又道:“不許說話。”
玄乙惱火萬分:“憑什麼?”
“泥鰍不會說話。”只會吱吱叫。
“那你現在見到會說話的了。”
南邊的小廟宇很是破舊,門上紅漆斑駁,內裡供奉的是玄女像,跟玄女本人一點都不像,花花綠綠的,不知穿著什麼劣質的綾羅綢緞,臉上還塗了兩坨通紅的胭脂。
幸好沒有燭陰氏的廟宇,不然她一定把上面的神像凍成冰。
案上供奉了一些不大新鮮的糕點,並一些桃子蜜桔之類,玄乙叼了一枚硬邦邦的千層糕,一面吃一面埋怨:“難吃,難吃。”
說著便將半碟子糕點吃了個乾乾淨淨。
扶蒼見她塞了滿嘴的糕點,把四肢藏在肚子下面,昏黃的燭火在她漆黑的鱗片上跳躍,小眼睛顯得亮晶晶的,頭頂那兩隻米粒龍角也越發玲瓏有趣。
兩枚小龍角之間,光禿禿的腦殼上還有個包鼓起,是他酒後一口啃出來的。
玄乙正嫌棄至極地吞著凡間粗糙的劣質糕點,冷不丁腦門被一根手指輕輕按住,她使勁扭脖子卻也甩不開,現在她是龍身,也沒法近身肉搏,何況鬥得狠了,這莽夫要削她頭髮,別的她不信,削頭髮她非常信。
她索性閉上眼不動,只管咀嚼嘴裡的吃食。
這根手指在她腦門鼓起的包上面慢慢揉了揉,又在她兩粒龍角上摩挲了幾下,然後,他竟然發出一個極輕極溫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