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程卻笑不出來。
景其輕嘆,撫上他的額頭,“你又不信我。我說過你的貓會回來,那是一定會的。”季程搖搖頭,起身穿衣,簡單洗漱後來到飯廳,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還是有點精神不振;扶錢簡直不敢看他的眼睛,如今玄衣和灰衣全無生氣地躺在她那裡不知何時會活過來,自己是個藏不住事的人,就怕他看出點什麼。
睡前閒話,景其看似很隨意地就將話頭轉了向,“你好像時不時會做一些很有意思的夢。”
“站著說話不腰疼。”季程沒好氣地回道,但還是斷斷續續地講了一些過去做的,至今仍記得的夢。他說得倒是輕鬆,景其卻聽得有些心驚肉跳,特別是他說到有兩個看不清面目的人,一個袖口與衣襬繡有金紅色蓮花的黑衣男子,一個綠錦華服的赤足女子。景其下意識地抱緊了季程。
他基本可以確定,季程有著非同尋常的感知,大約是魂魄裡有沐均靈氣的緣故——即便是在整個季家的迷陣下,在自己有意無意的迷魂術下,依然敏銳得叫他不能忽略。不過也讓他想到了一個事情。
某天清晨簡招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的扶錢眉頭緊皺,看上去很難過的樣子,似是在惡夢,也顧不上她喜歡賴床,握住她輕搖。扶錢慢慢睜開眼,一瞬間有些茫然,隨即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低低的聲音裡透著哭音,“老爺……夫人……”
“扶錢,你這是做甚?!”看到她跪在爹孃的牌位前,季程很是吃驚,“少爺,我夢到老爺和夫人了,他們、他們一直在擔心你……我告訴老爺和夫人,少爺沒事,少爺很好……”季程呆在原地,望著牌位說不出一個字,好半晌才跟著跪下來扯那紙錢元寶等物一起燒,待到面前只剩一盆灰燼,才開口,聲音幽幽神情黯然:“還說了什麼。”
“老爺說,這樣他們便安心去了。”
景其在窗外遠遠地看著,直到兩人站起來,才轉身離開。
“若真是託夢,大概是指便安心去轉世投胎了。”景其抱著季程柔緩地撫他的背,他的臉在光影下顯得更陰鬱,一副難以置信難以釋懷的表情,“為何是扶錢而不是我?”
“託夢這種事,也是講究機緣巧合,扶錢不過是恰巧罷了。”感到懷中身子微微輕顫,景其停住手環緊他,“小程,你在哭?”季程吸了吸鼻子,“沒有。”聲音都變了還逞強,景其轉過他的臉,兩個眼睛倒是漫上一層水光,清淺透亮的,卻不足以凝成珠,更別提流下來,季程趕緊一個扭頭,用頭髮遮住他的目光。
“強忍實為積鬱,想哭就哭,這裡只有我,只有我一個人。”
這晚兩個各懷心事的人靜靜地相倚許久,景其也不知季程到底哭沒哭,沒有去看他的臉,就這麼抱著他。
他所做那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能這樣好好地抱著他,卻不知從此以往是否可以安下心來。
之後,季程又時不時夢到玄衣和灰衣,往往不是半間驚醒,就是夢的末尾玄衣和灰衣又不見了,他還特意到處走了一遍,發現最初的場景正是距簡招和扶錢的臥房不遠處。每次都難免跟景其糾纏一番,不是要他解夢就是要他算玄衣和灰衣什麼時候回來。有一次在桌上提起,扶錢驚訝之餘除了心虛還是心虛,頭埋得極低作專心吃飯狀,回房後面對木盒子裡的兩隻貓只是發呆。
夏去秋過冬來,這天都冷了。不知從何時起玄衣和灰衣有了鼻息,儘管微弱不已,為何還不醒來?扶錢也不是沒去找過景其,得到的答覆就是等,她壓下想給它們順毛的念頭,輕聲道:“少爺在等你們,快別睡了。”
第 60 章
年二九晚,季程在桌旁百無聊賴地等著,景其扶錢還有簡招沒過來,眼看著一道道菜都要上齊了,再一看,少了自己的鱔魚粥,“春梨,鱔魚粥還沒好?”
“回少爺,夫人用貓盤裝去了。”
貓盤?季程呆呆地看著表情如常的小丫環,難道說是玄衣和灰衣——可是為何不通知自己,要不是問了句,豈不是還得繼續被埋在鼓裡?然而他已顧不上去想這些,筷子一放就起身出去,朝簡招和扶錢的房間一路跑。飯廳還剩下百言和星策一個比一個淡定,“你說少爺會不會生氣?”“那得看景道長的本事。”“我們打個賭怎樣。”“免了。”“你似乎很期待?”“……你看錯了。”
衝到門前連敲門都省了,季程大步跨進去掀開珠簾,一眼望見火籠旁軟墊子上熟悉的黑貓和灰貓,霎時鼻頭泛酸,險些落下淚來。玄衣抬起頭盯著季程,衝他輕叫。季程一步一步挪過去,眼睛使勁眨了又眨,生怕是自己在做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