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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信念、自己的夢。現在到了第三代人妞妞,她以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在挑戰這四合院的過去。她不會再讓任何這院中的悲劇重演。我終於心情開朗起來,似乎在陳舊的院牆中看到了新的生機和未來。但願這大紅門內的四合院會隨著妞妞這一代人往前走,週而復始,永不停息!

我爸爸的魅力

我沒有讓我爸爸寫任何東西是因為他的眼睛不好,要開刀了。我很疼我爸爸,他像個長不大的大男孩。他和我媽媽離婚的時候,我有一種特別怪的恐懼,我怕我爸爸會死。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爸爸如果沒有呼聲,我就忍不住要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上方,看看他是不是還在呼吸。我和我爸爸的親情是在腳踏車上培養的。我那時候每個星期日的傍晚都要從史家衚衕趕回外語附校,我爸爸總是陪我走,我坐車,他騎車,每當我坐的公共汽車趕上他的時候,他都要狂蹬一陣子,逗得我哈哈大笑。我那時候坐111路,到動物園倒車,再坐332在魏公村下車,下車以後要走一段路,每次我爸爸都用腳踏車帶我進去。我坐著他的“二等”和他聊天,覺得我爸爸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人。

1977年我從美國回來,我們又開始在一起生活。我爸爸開始教我騎車。其實我已經會騎車,但是我爸爸說我的技術不過關,他不放心,我回家就叫我蹬上車和他去練。現在想想,我爸爸可能是為了找一個機會和我單獨在一起,他知道我和朱一景和不來,也難為他了。

我們練車都是去圓明園的舊址,那時候那裡沒有旅遊點,真是一片廢墟,我們騎累了就坐在被八國聯軍推倒的漢白玉柱子上聊天,我爸爸喜歡問我美國人的生活方式,然後他會嘆口氣說,我研究了20年美國經濟,還不知道信用卡長的什麼樣。

我去美國自費留學是我爸爸給我聯絡的,對於我沒有上大學他不僅不高興,而且還有些內疚。那時候北京大學經濟系有個叫歐文·巴尼特的訪問學者,他是紐約州立大學New

Paltz分校的,我爸爸透過他給我弄了一個獎學金,我就第二次自費留學去了美國。

我在New

Paltz上了大一,學期末我爸爸也到美國來了,他在哥倫比亞大學作富布賴特獎學金學者。我沒有跟我爸爸抱怨任何學校的事,但是我爸爸卻看出來我不喜歡New

Paltz,他問我為什麼。我告訴他宿舍裡的人都吸毒,而且經常三四對男女在一個宿舍過夜,沒人好好唸書。我爸爸沒說什麼,沒過兩個月,幫我在瓦瑟大學找到一個獎學金,我就轉學了。

去年我爸爸回國換腎的時候我寫了一篇東西,大概最能說明我爸爸的性格和我們的關係。他那時候在我身邊,所以寫出來的文字比我這種半夜三更的回憶更加能夠把他寫活,因為我爸爸是那種需要你體驗才能知道他的魅力的人。

我爸爸的邏輯

我媽媽說,我身上的壞毛病都是從我爸爸身上繼承的。

也的確是,我爸聰明不用功,我也是;我爸好吃,好抽菸,不注意身體,我也那樣;我爸結過三次婚,我也整整三次,還在比他小得多的情況下,就把這三次都結完了。

我爸爸退休前是在北京大學教經濟的,據他的學生說,他能把經濟講得生龍活虎,據他的同事說,他就是學術文章不好好寫,所以別人都當頭版頭條的經濟學家了而他老人家卻退休了。

文革時期,我爸和我媽離婚以後交過一個女朋友,兩個人吹了之後她去領導那裡告我爸,那時候想整人就提“作風問題”,一整一個準兒,再加上我們家老爺子又是離過婚的人。

領導找我爸爸談話說:“老洪啊,你怎麼犯這種錯誤呢?本來都要讓你復課教學生啦。”

我爸悶頭不說話。

領導又說:“老洪啊,幹校的苦你還沒受夠嗎?你要是再受一次處分那可就又得回幹校了。”

我爸聽了有點動心了,大概幹校挺不是人待的地方,於是笑眯眯地對領導說:“那我怎麼辦呢?”

領導看我爸有點悔改的意思,就比較高興,建議說:“老洪啊,這麼著吧,我和黨委再說一說,你就跟這個女的結婚吧,以前的事兒,就一筆勾銷啦。”

我爸一聽,連想都沒想,就說:“那就算了吧,我還是回幹校吧。”

領導沒有見過如此不知好歹的,氣憤地問他怎麼能做出這種不顧全大局的決定,我爸理直氣壯地解釋說:“你想想,她沒結婚就這麼整我,那要是結婚了,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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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著,我爸又回幹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