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80年代初。像董巖這樣利用業餘時間去為其他單位,尤其是為一些鄉鎮企業、個體企業提供服務的技術人員,並不在少數。這些人有一個名稱,叫作“星期天工程師”。
在這個年代裡,有點技術的人才都集中在國營的科研院所和工礦企業,鄉鎮企業和私營企業是不可能擁有這類人才的。鄉鎮企業和私營企業需要技術,也能夠拿出可觀的薪水來聘請技術人員。而許多國營單位裡的技術人員待遇不高,人浮於事,也有時間、有願望去鄉鎮企業乾點私活,賺點外快。
利用業餘時間賺外快這種事情,在國營單位裡並不算什麼秘密。馮嘯辰剛到冶金局的時候,也見過王偉龍、程小峰他們這樣的機關幹部透過為雜誌翻譯外文文獻的方法賺錢。這種事是屬於民不舉、官不究的,哪個單位的領導也不會多管閒事。
董巖以往也曾應某些鄉鎮企業的邀請,去幫過一些小忙,賺過一點小錢。這一回,他給阮福根幫忙,也是帶著這樣的心態。誰曾想,阮福根給錢如此痛快,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董巖居然賺到了相當於自己一年多的工資,這可讓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俗話說,錢是窮人的膽。因為來錢容易,董巖一家的花銷也就水漲船高了。董巖的太太用這些外快買了好幾件一直想買的漂亮衣服,在廠子裡頗為招搖了一陣。董巖的兒子和女兒也分別擁有了腳踏車、足球、旅遊鞋等孩子們眼中的奢侈品。就連董巖自己,也頗為燒包地買了一塊新手錶,戴在手上明晃晃的,還時不時摸出一包中華煙來分給同僚們抽,口口聲聲說是什麼發了財的朋友送的。
大家都在苦哈哈指著幾個工資生活的時候,你一家人如此顯擺,不招人忌恨才怪。雖然誰都有個出去撈外快的時候,可人家一個月撈十幾塊錢,你一個月能撈到上千,用報紙上的話說,這就叫叔可忍,嬸不可忍。
很快就有人把這件事捅到了廠長馬偉祥那裡。馬偉祥乍聽此事,還頗不以為然,笑著罵舉報者紅眼病,說誰有本事就去賺錢,只要不是挖廠子的牆角,不影響工作,廠裡也不會干涉。可當聽說董巖是因為為阮福根幹活而賺到這些錢的時候,馬偉祥的臉就驀然變了。
阮福根的事情,是給馬偉祥的一記耳光。不單搧在他的臉上,更是痛在他的心裡。由於出了阮福根這個變故,他們這些國營大廠的負責人被弄得灰頭土臉,不敢再和羅翔飛較勁,被迫簽了城下之盟。目前,分包給海化設的任務已經開始生產,進展情況也還算順利,但馬偉祥始終覺得心頭有一根刺,既覺得這樣接來的任務有些憋屈,又擔心萬一哪個地方出現點質量差錯,會受到重灌辦的處罰。
對於阮福根,馬偉祥一直耿耿於懷,天天扎草人詛咒,盼著阮福根所分包的業務出現問題,屆時他就可以狠狠地出一口惡氣,看看羅翔飛的笑話。以馬偉祥的想法,全福機械廠不過是一家鄉鎮企業,技術力量薄弱,分包這樣的尖端裝置,出問題是肯定的。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阮福根能夠從什麼地方找到外援,解決技術上的困難,這樣馬偉祥的願望就落空了。
可怕什麼就來什麼,這個阮福根還真的就去找外援了,偏偏這個外援還是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技術處長,差不多是整個海東省最牛的化工裝置技術專家之一,這不是存心在噁心自己嗎?
在接到舉報之後,馬偉祥馬上召見了董巖,質問他有關為阮福根幫忙的事情。董巖知道不妙,含糊其辭,推說自己這些天頻繁往會安市跑的原因是自家的老孃生病了,自己是去探病的。當然了,在探病期間,捎帶著幫一個親戚指點了一點生產的技術問題,收了一點土特產當報酬,這也是難免的。如果廠裡認為這種行為不當,他堅決改正,以後再也不收土特產了。
“董巖,我告訴你,上次你把經委會議的事情透露給那個阮福根,我還跟你算賬呢!如果你敢吃裡爬外,把廠裡的技術秘密洩露出去,損公肥私,我可不管你為廠裡做過多少貢獻,我都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馬偉祥這樣警告道。
因為知道馬偉祥的霸道,董巖還真是不敢違逆他的意志。在隨後的兩週裡,董巖都找了藉口,沒有回會安去給阮福根幫忙。可阮福根哪裡那麼好糊弄的人,他親自跑到省城建陸市,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物進了董巖的家。見面之後,阮福根不談技術的事情,只是聊家常,又巧立名目給董巖的兒子、女兒各發一個碩大的紅包,這一來,董巖就沒法拒絕他的要求了。
聖人說得好,如果有100%的利潤,資本就敢於冒絞首的危險,如果有300%的利潤,資本就敢於踐踏人間一切的法律。面對著阮福根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