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嘯辰從重灌辦回到戰略所宿舍的時候,已經快到晚上七點鐘了。上樓梯時,正遇到祁瑞倉、謝克力和丁士寬三人從樓上下來,見著馮嘯辰,祁瑞倉大大咧咧地招呼道:“小馮,你怎麼才回來?吃飯沒有,沒有就一塊去。”
“怎麼,你們也沒吃飯?”馮嘯辰詫異地問道,戰略所開飯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半,這夥人居然還沒吃飯。
丁士寬誇張地嘆著氣,說道:“哎,沒辦法,這不是給老王他們單位幹活去了嗎?一直忙到六點多才回來,大家洗了把臉,正琢磨著出去找點東西墊巴一下肚子呢。”
“等等我,我也去洗把臉,馬上就來。”馮嘯辰說道。
幾個人先下樓在樓門外等著,馮嘯辰跑上樓匆匆忙忙地洗了把臉,換了件衣服,便衝下來了。四個人聊著閒天,來到了戰略所外面的一個小飯館。這家小飯館是一對老夫婦經營的,因為飯菜做得不錯,價格不貴,再加上距離戰略所非常近,因此頗受大院裡幾個研究所的研究生以及青年研究員們的青睞。有時候趕上一個什麼名目,諸如沈榮儒這樣的老教授們也會跟著年輕人跑到這裡來聚一聚,相當於是社科院這幾個研究所的編外食堂了。
馮嘯辰一行來到飯館的時候,飯館裡沒有其他的客人,老太太苗桂萍正在打掃衛生,看到眾人進門,苗桂萍熱情地招呼著他們坐下,然後問道:“你們幾位吃點啥?”
“來個魚香肉絲,一個攤黃菜,再來一個炒小油菜。”馮嘯辰替大家點著菜,然後又用徵詢的目光看看大家,問道:“要不要來點啤酒?”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丁士寬說了句:“算了,啤酒就算了吧,我們哥仨幹了一天,還沒賺著啤酒錢呢。”
苗桂萍返回後廚準備菜去了,馮嘯辰看著眾人,道:“怎麼回事,老王這麼摳門,請你們去幹活,連頓飯都不管?”
謝克力連忙擺手道:“這倒不是,老王給我們幾個介紹點賺外快的機會,我們哪能讓他再搭上請客的錢?你別聽小丁瞎嘞嘞,我們三個人去幫計委資料室整理了一天的圖書,中午在他們那裡吃的工作餐,臨了一個人還拿了5塊錢的勞務費呢。”
“一天5塊?”馮嘯辰詫異道。
“可不是嗎?這也是老王的面子了。”丁士寬說道。
他們說的老王,是原來在國家計委工作,現在脫產到社科院來學習的同學王振斌。王振斌、馮嘯辰以及從體改委來的同學於蕊,都是拿著原單位的工資來上學的,收入還算不錯。祁瑞倉他們三個是徹底與原單位脫鉤的,拿的是國家規定的研究生津貼,一個月40多塊錢,沒有任何的獎金、福利等等。
40多塊錢收入,如果緊巴一點過,倒也足夠了,不至於餓肚子。但如果要買點書,偶爾出來打打牙祭,這些錢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祁瑞倉是已經結了婚的人,家裡有負擔。謝克力已經談了個物件,正準備結婚,經濟上就更加緊張了。丁士寬是個純粹的單身漢,不過父母是農民,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還想補貼一下父母,因此對錢也是頗為看重的。
王振斌、於蕊兩個人都在原來的單位上有點職務,能夠找到一些賺外快的機會,因此偶爾會介紹這幾個年輕同學去幹活。比如今天就是王振斌幫他們三人聯絡了去計委資料室幫忙整理圖書,對方管一頓飯不說,還給每個人發了5元錢的勞務費。
一天5元錢,以後世的眼光來看,似乎是太廉價了。但1985年的中國,一般機關幹部的工資也就是六七十元,效益差一點的工廠,工人工資才四十多元。5元錢一天的勞務費,按照一個月25個工作日計算,就相當於月薪125,這個標準就很高了。丁士寬說這是王振斌的面子,也沒有說錯。人家如果僱個臨時工去幹這活,一天給2元錢也有人趨之若鶩的。
“唉,現在的物價都漲成啥樣了,咱們這點研究生津貼,夠幹嘛的。”謝克力發著牢騷道。
祁瑞倉道:“可不是嗎,現在都說造導彈的不如賣菜葉蛋的,咱們這些讀研究生的,還不如苗大媽開個飯館掙錢呢,這真是知識貶值啊。”
“知識啥時候值錢過?”謝克力反問道。
馮嘯辰笑笑,說道:“老謝,你這個觀點我可不認同,知識在任何時候都是值錢的,只是你沒找到賣知識的渠道而已。”
“你有這個渠道嗎?”謝克力道,“老么,你是咱們班上鬼點子最多的,你給我們想個辦法,讓我們把知識賣出去,你從中提成都可以。”
“哈哈,是啊,咱們六四分成,老么你拿六,我們拿四,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