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釗被她再三逼親,又兇又急,知道她是沒認出自己。
他們一別有十年了吧。
而他前來的原因……宋釗心情複雜,在她憤憤又有幾許幽怨的注視中,莫名還生出負罪感,好像他欺負了她似的。他抬手壓了壓跳個不停的太陽穴,突然覺得也無所謂,就輕聲說:“小娘子捨命相救,我以身相許為報,不過份。”至於以後的事——
那就等她認出來以後再說吧。
青年話落,身上突然一重,歡喜的少女竟是直接撲過來抱住他。
溫香軟玉,屬於女子特有的柔軟肢體擁著他,呼吸間就全是她的氣息,宋釗身子一僵。耳邊是她歡快地聲音:“我叫趙暮染,定會好好待你的。”最後一句又是那麼鄭重。
他僵硬的身體驟然又放鬆下來,她性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直率。
宋釗雙手緩緩抬起輕搭在她腰間,回道:“我字君毅。”
君、毅。趙暮染將兩個字默默唸了幾遍,絲毫沒有奇怪他未報姓名,反而覺得開心。
他告訴了她只有親近之人才會用的稱呼。
少女的一雙杏眸染滿了笑意,突然意識到自己抱住人的動作不太好,忙鬆開手。他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她又是大大咧咧習慣了,別讓他覺得被唐突了。
她鬆開手,十幾年來難得一次有了女子的自覺,端正又跪坐好。
暖暖的氣息遠離,宋釗懷裡就變得空落落的,他低頭去看變得拘謹的少女。趙暮染此時抬頭,冷不丁就與他視線撞在一起。
他鳳眸狹長,眼角微挑,眸光中沉澱著一種內斂,平靜地望著她。似是在打量,又像單純的只是在看她,眼眸裡映著她的身影。明明滿山綠意,她卻在他眼中只看到自己的身影,那般清晰,那麼專注。
趙暮染一顆心就不規律地跳動著,與他對視的杏眸微微收縮,郎君那平靜的目光似乎變得跟天上豔陽一樣……熱滾滾的,會燙人。她不自覺垂了眸,臉頰好像在燒。
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宋釗見她烏髮低垂,就在袖中取了一方帕子,站起身在少女疑惑中走至她身後,把她青絲攏在手心,用那方帕子替代束帶。他將她頭髮鬆鬆攏在腦後,將帕子繫結,“沒有梳篦,且這般挽著吧。”
趙暮染伸手去摸了摸,有驚喜亦歡喜,連她父王都未曾給她綁過發。
“——郡主!”
趙暮染正欲給宋釗謝過,遠處沙塵滾滾,是安王府一眾侍衛終於尋著她。
被打擾的趙暮染眉頭擰了擰,站起身想給宋釗解釋這些人是誰,卻見身後郎君身形晃了晃,然後整個人就壓到她身上。
趙暮染被壓得踉蹌倒退一步,心驚地伸手攬住他,“你……你怎麼了?!”
宋釗靠著她,低聲道:“頭暈,也有些喘不過氣來。應該是舊疾犯了。”
舊疾?
趙暮染驚道:“怎麼會有這樣的舊疾?”
才上前的一眾侍衛不明就已,正要問她有沒相中人,就見到她摟著個朗君,皆是神色一頓。
那麼短的時間,郡主就抓到人成親了?!
這是……打暈了嗎?
眾侍衛暗抽口氣,默默同情宋釗一把。
這人可得多倒黴才能被郡主抓住。
趙暮染可沒空搭理這些暗中腹誹她的侍衛,一把扣住宋釗的手,探他脈像。有些亂,好像並無大礙。
可他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她心下一凜,抬頭看到她的馬就在不遠處吃草,吹了個響哨喚到身邊,不廢力氣就將人給抱到馬背上。“前面是軍營,有軍醫,你且忍忍!”說罷也翻身上馬。
宋釗在又一陣眩暈後,發現自己居然到了馬背上,有些沒鬧明白狀況。可他體內氣血翻湧,眼前一陣陣發黑,實在分不出精力來研究情況。
而這時,趙暮染眼前被幾抹紅色刺了一下。
她低頭,發現宋釗背後衣裳有破損,劃了幾道口子,血跡已滲透染紅衣袍。
他什麼時候受的傷?!
趙暮染震驚,傷成這樣,他居然一句沒提,還淡然自若地和她說了許久的話。難道不疼嗎?!
侍衛看著她如水流雲的動作皆沉默,能將成年男子輕鬆扛起的娘子也只得他們郡主一家了。
“郎君…郎君!!”
趙暮染正欲甩鞭策馬,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闖了前來。
侍衛們神色肅穆,警惕看著身上全是灰塵的狼狽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