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極低極厲,趙暮染聽得心驚,再一看他的神色,是從未見過的陰鷙。
“你別多想。”宋釗見她眸光慌亂,伸手去輕輕摸她臉頰,“你現在不要太過操心局勢,安心養胎,不管外邊如何,都有我。”
趙暮染抿唇,沉默地點了點頭,只是心中擔憂不散。
希望這件事不要真的傷了他的心。
如若是,他怕寧可當年沒有走出火場,他在外人面前總是清貴公子一般,從容淡若。可只有她知道,他是極重情的人,希望身邊的人都好,從來都小心翼翼地保護著。
這種維護有時過於小心,甚至他不說,很多人都不會明白,從而錯怪他。就像護國公夫人一樣。
這樣的小心,又正是體現了,他極度沒有安全和自卑。
也許是童年家庭的變故不幸,也許還因為護國公奇怪的維護,將他從揚家搶到身邊,這些種種才讓他性格變得這般。
讓人心疼得不行。
趙暮染越想越難過,倚到了他懷裡,用臉去蹭他胸膛:“君毅,你有我,有孩子,有我父王和孃親。”她父王那張嘴不討喜,但心中還是喜歡他的,他就是嘴硬罷了。
小妻子貼心,宋釗輕嘆口氣。
其實事情還未明朗,是他慣來心思陰暗,凡事都先喜往不好處想。
“有你是我之幸。”
越是這個時候,他越不敢想,若是她沒有原諒他,他的世界該是如何天崩地裂。
趙暮染見他神色緩和了下來,心間稍安,轉而纏著他給自己夾菜,不讓他有多餘時間去胡思亂想。
正是這時,外邊突然有侍衛來稟,有人要強行登船。
“……是一個面容有損的人。”來稟的侍衛急喘吁吁。
趙暮染嘴裡還含著口菜,聽到這個險些被噎著。
這外面來的不會就是那個男人吧。
宋釗神色又沉了下去,望大開的窗望了出去,華燈下,一方商船不停追趕著,已有帶著勾子的繩索已掛到他們船上。
他站起身,旋即又卻是坐了下來,伸手撫了下袖袍鎖邊的繁複繡紋,白皙如玉的面容上冷淡極了。漠然道:“讓他上船。”
趙暮染反倒有些緊張,她看到了從他袖中滑下的銀鞭,如今正被他大掌握著。
廳裡,曹淳還在蹭癢癢,蔚明忙將他拉回位置坐著,他只能在那扭著身子十分難受。
很快,船微微顛簸,旋即就傳來有人上樓的腳步聲。
宋釗握著鞭子的手越發用力。
“你們這倒是熱鬧,怕也只有你們這才好好過了個十五。”爽朗的男聲傳來。
眾人就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步流星走來,他面容有一半被火灼傷,傷痕猙獰,腰間還別了個銀色的面具。
蔚明幾個打量了一眼來人,又紛紛扭頭去看高座的上女君與郎君。
宋釗見他面帶笑意,絲毫沒放鬆警惕,只是淡聲道:“所來為何。”
男人腳步一頓,看著他冷淡的樣子,笑容就變得有些無奈:“我若是不來,你得更怨我吧,瞧,現在就這給我冷臉看了。”
給他冷臉看?
這麼些年來不聞不問,他該給怎麼樣的臉色,笑迎上前?
他做不到。
宋釗神色又冷了一分,趙暮染見他一副下刻就要生怒的表情,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
男人也發現了她的動作,又開心地笑了起來,說道:“你媳婦兒都比你能沉得住氣。”
“你若是來說廢話的,就走吧。”宋釗鳳眸微眯。
“我來自然是有要事,我來是給我十六年未正試相見的兒子說聲抱歉,並來告訴他,他從來沒有一人在孤軍奮戰。”
男人神色變得鄭重,負手緩緩地說道。
此言一出,可將蔚明眾人嚇一跳。
他兒子是指?!
他們就看向男人注視著的郎君,細看之下,發現兩人面容有相似之處。如若不是郎君長著雙鳳眼,那應該會更明顯一些。
答案十分明顯。
趙暮染聽到這話,手也緊緊握在了一起,她側頭去看郎君,只見他仍是冷著臉。似乎不為所動。
她想到了什麼,打破這短暫的沉默:“你是楊侯爺?那何故這些年根本不與君毅聯絡?”
“我是沒有直接和這小子聯絡,但我都在暗中照看著,不然恆清如何會收他為徒,護國公如何會將他看看得死死的。還曾試圖告訴他,他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