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過去,第二天一早就去他們家找他。
他記得,那天的軍車很多,一輛輛蓋著迷彩車棚的卡車拉著一車車的壯士們向南去了,司道予走了小路去了他們家,他們家的門上只有一把鐵鎖。
他又去敲隔壁家的門,那家的院子裡很亂,那個照相的阿姨告訴他:“轉移了,戴亦家先走了,我們也要走了,以後就不能給你們照相了。”
戴亦走了,就那樣走了,一句話也沒有,她不相信,跑遍了整個家屬院,問了好多人,結果是一樣的,戴亦走了……最後他去了溫泉山找他,全都沒有,只有冷冰冰的石頭和熱氣騰騰的泉水對著他。
司道予的心像是被摘走了,疼!非常疼!他有太多的話要問他,可是他沒有說,他怕有他不知道的理由,他怕那些理由讓他心軟,他要恨,他要一直恨下去,直到恨不動為止。他恨,是為了能記得更深,他忘不了他。
就在司道予在水深火熱的思念中等待了一個月後,戴亦卻悄然回來了,滿臉疲憊。那時候司道予正在上課,看見在窗外的戴亦滿臉驚訝,頻頻向外望。導致後半截課講的什麼完全沒有記住。
下課後,司道予被戴亦拉到了他的宿舍。
司道予覺得,世上最苦逼的事就是遇見了這個莽撞的戴亦,可是比著更苦逼的是她喜歡這個莽撞的少年,而且喜歡了這麼多年,至今不忘。
那天很混亂,戴亦先在她兜裡塞了張字條:“這是我家的地址和電話,你要記得給我寫信。”
司道予驚愕的看著他,眼裡滿是不解。
戴亦道:“我就算是提前回去了,我偷著跑出來的,只想來看看你,你等我回來。”
他們緊緊的擁抱,誰也捨不得撒手,開始只是抱著,後來變成擁吻,那是前所未有的激情,就像是訣別。
然後狗血的一幕發生了。
宿舍的門被踢開,進來了幾個人,司道予的記憶非常好,那幾個人裡有自己的班主任,她的眼睛裡帶著悲憫和憤怒還有失望。
然後是教導主任,那個刻薄的圓規女士,她那大金魚眼裡閃著興奮和狂熱,進門後那特有的嗓音讓司道予至今難忘,尖銳高亢,細細的像是能刺破人的耳膜。
“看吧,看吧,我就說她不老實,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做這種不要臉的事,真丟人,我當了這麼多年的教導主任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戴亦把司道予擋在身後,跟她辯解:“是我找的她,不是她的錯,要說說我吧……”
圓規女士立刻向他噴去:“你的問題也不小,等會說你,告訴你,你爸爸早打了電話過來,讓我們看見你告訴他一聲。”
司道予看見戴亦的臉刷的變了。
司道予搖頭流淚,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的目光沒有了焦距,她恐懼,慌亂,不知所措,滿腦子都是圓規女士刻薄的話:傷風敗俗,品行不端,勾引學生,最後的一句:“通知家長,開除。”
司道予沒有焦距的眼睛終於找回了焦點,腦子裡也有了一點靈光:不能被開除,她還要上學。
她抓著圓規女士的手哀求:“老師,我錯了,不要開除我……”
圓規女士厭惡的甩開她的手:“上辦公室說去。”
在出門的時候,司道予瞥見了桃子姑娘,她仰著下巴看著司道予,眼中是幸災樂禍。司道予忽然明白,是她找來的老師。她漠然看了她一眼,轉頭跟著老師去了。
忽然聽見圓規女士喊:“戴亦,你給我站住。”
司道予聞聲望過去,臉色變的煞白,戴亦的身影在宿舍的轉角處消失了。
他,跑了?
在辦公室裡,班主任痛心疾首的說了一句:“你真讓我失望。”
然後她走了,拋下一句話:“我去找校長說說,你好自為之吧。”
圓規女士總是不放棄任何一個打擊小姑娘的機會,這個司道予讓她有些打怵,可是這回,她終於可以出一口氣了。
“我早說過你不是個安分的學生,你這是早戀你知道嗎?學校三令五申的禁止,你膽子不小啊!搞到了宿舍,你知道學校是什麼地方,學校是傳播知識的地方,不是你讓你來搞破鞋的。”
“你以為長的年輕、漂亮就有資本了?自以為是!你才多大?你才十七週歲,十七呀,正是好時候,你學什麼不好?你非要學著社會上的這些壞習氣,看你裝的一副老實樣,一肚子男盜女娼,這麼大就這樣,長大了還得了?就是個狐狸精,想男人乾脆回家嫁人好了,在學校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