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先是以吹枯拉朽之勢誅滅了起兵反曹的張晟等河內豪強。之後還未等衛固為誅三族的張晟兔死狐悲,許都便傳來了御史趙彥被曹操侍衛當街砍殺的噩耗。一時間張晟與趙彥的下場將河朔計程車族豪強震懾得惶惶不可終日。而曾與趙彥書信往來甚密的衛固,為了不連累自己的家族,更是被嚇得直接棄官而逃。
不過衛固雖逃離了河東,但他在內心深處依舊日日夜夜都在想著如何回到河東重整家業。而眼下袁譚南侵的計劃無疑給了他復仇的希望。在衛固看來。河朔乃至天下痛恨曹操者絕不止他一人。只要能扳倒曹操,維護自身的特權,河朔計程車族豪強不介意同任何人合作,哪怕對方是逆賊,是強盜,是異族。
高幹心裡也十分清楚,衛固投靠他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重回河東。若非如此以衛固出身與名望根本不會屈居於他這等武夫之下。須知就算是在高幹最風光的時候,他也沒能招募到一個幷州名士。不過高幹雖重視衛固。但他終究也曾同曹軍交過手,知道曹操是個何等難纏的人物。
想到這裡,高幹便忍不住心虛道,"曹操詭計多段,帳下更是猛將如雲。況且還有東萊蔡安貞當其爪牙。僅憑胡人與豪強曲部怕是難成大事。"
衛固耳聽高幹提起蔡吉,當即收斂起了臉上的激動表情。不可否認而今的蔡吉已超越孫策、劉備、馬騰之輩。成為了與曹操、劉表並肩的大諸侯。她的態度無疑會左右到天下局勢。而蔡吉恰恰又與曹操結有姻親之盟。一旦曹操受到攻擊,於情於理蔡吉都會出兵相助。然則眼下是亂世,亂世之中什麼不合情理的事都會發生。
就見衛固沉吟片刻後,忽然失聲笑道,"老夫聽聞蔡安貞素以漢之忠臣自居,卻不知當忠孝難兩全之時,其會選忠還是選孝。"
衛固所說的"孝"自然是指曹操與蔡吉之間的翁媳關係。聽出弦外之音的高幹似懂非懂地追問道,"先生意思是?"
衛固抬起頭笑而不語,旋即便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了高幹。
高幹接過信拆開一看,原本狐疑的雙眼瞬間充滿了差異,"這。。。。。。這是。。。。"
不等高幹將落款人身份說出口,衛固便已自顧自地侃侃而談道,"曹操嗜殺成性,目無天子,使君若能救天子於水火,那便是漢室中興之臣。"
高幹曾追隨袁紹建立偽陳國。也曾在袁譚、袁尚兄弟向其求救時投降曹操。但這絲毫不影響衛固用"漢室中興之臣"來慫恿高幹。而高幹本人對中興之臣的頭銜頗為受用,但見他看了看手中的書信,又回頭瞥了一眼案牘上的袁譚的署名,眼中不禁流露出了嚮往之色。
建安六年的年末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海灣,表面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但對於尋常百姓來說,這一年的秋冬卻是難得的太平。除了南方的劉表、張羨、劉備、孫策尚在長沙城下對峙,其餘諸州皆已休戰半年有餘。特別是長江以北的徐、青、豫、兗四州經過一年多的修生養息。儼然已呈"粳稻豐積"之相。
然而身處許都深宮的漢帝劉協卻並沒有因這一年的風調雨順感到高興。相反隨著冬至日漸臨近,天子的臉色那一天黑過一天。原來依制天子本該在冬至日接受萬國及百僚稱賀。可曹操卻以在鄴城籌備開科取士為由,從許都抽調走了荀彧等一干在朝重臣,僅留其子曹昂留守許都。沒有曹操爪牙環顧在側固然是讓劉協輕鬆不少。可到了亞歲朝堂冷清又令身為天子的他顏面無光。
想到故意在鄴城另開幕府的曹操,劉協不由將目光掃向了堂下站著的右將軍曹昂。和這個時代大多數男子一樣,曹昂在婚後蓄起了鬍鬚,加之數年來戎馬生涯所積蓄下的氣度,都令其神形都愈發接近於他的父親曹操起來。雖說父子容貌相似本乃天經地義之事,可看著曾經的心腹之臣外貌越長越像自己的心腹之患,劉協心裡真是五味俱雜。
不可否認,曹昂對劉協的忠誠可昭日月。所以有不少忠漢卻又畏懼曹操的臣子都曾規勸劉協,先蟄伏個十年。待曹昂繼承曹氏家業後,再命其還政天子。這些臣子的說法也不無道理。曹操今年已四十有六,過個十年、十五年就將年近花甲。到那時的劉協則正值壯年。一個垂垂老矣,一個意氣風發,再有曹昂相助,天子親政還不易如反掌。
可惜從小飽受權臣威脅的劉協在內心深處不信任任何權臣。甚至包括曾經幫助過他的曹昂與蔡吉。他所追求的是忠於他劉協的軍隊,忠於他劉協的武將。忠於他劉協的文臣,而非他人施捨的些許皇權。因為在劉協看來只有建立在軍權的皇權才是真皇權,沒有軍權的皇帝不過是隻關在深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