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今世,能有這樣一個哥哥,她還有什麼不滿足?
論及輕生,或許那個人為她而死的那一瞬間,她也會跟著跳下去。
衝動過去,還記得自己在這個世上尚有不能捨棄的親人:哥哥,希兒,爹爹沈雪語……還有云澈、小沐。這麼多人關心她,愛護她,如何能輕易尋死?死了一了百了,然而活著的人,卻要為死去的人擔心。
不能這麼自私,將自己的解脫,寄予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不知道君尋用了什麼方法,第二日,吟淺攙著希兒肉乎乎的小手,一路走向桑國行宮,沒有受到絲毫阻攔。
金鑾殿上,吟淺順利地見到了一身威嚴、滿面風霜之色的桑國帝王,執政四五十載,如今仍舊勵精圖治的沉伐羌。
他的目光如箭,銳利得似乎要將懦弱的人整個穿透,用這樣的目光一直看著吟淺,皇位上終於傳來那個威嚴肅穆的聲音:“你就是軒兒的妻子?”
“是。”吟淺直視著他,絲毫沒有轉移目光,“我來這裡,是想知道他的訊息。”
沉伐羌臉色驀然沉了下來:“若不是因為你,軒兒怎會遭到那樣的厄運?我此生只有一個孫子,他最後卻因為你,放棄了所有東西!”
吟淺默然,半晌沒有說話:“我今日來,只是想知道他的訊息。”
“不許你這樣說我孃親!”希兒猛然從吟淺懷裡蹭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他大大的眼睛瞪著皇位上的那人,“混蛋爹爹才不是被我孃親害死的。”
“你是誰?”沉伐羌聽到他口中的爹爹,不敢置信地望著希兒,“你……你是軒兒的孩子?”
“哼。”希兒轉開臉,不理睬他,轉過身卻偷偷對吟淺做了一個鬼臉,逗得吟淺輕笑了起來。
“我孃親想知道混蛋爹爹是不是在這裡,”希兒初生牛犢不怕虎,爬上殿中的階梯,在吟淺的驚呼聲中滿不在乎地說道,“娘,這裡這麼多金光閃閃的東西,舅舅說要是拿去賣了,能換上很多錢呢。”
集體黑線……
“你對我娘不禮貌,我也對你不禮貌了。”希兒抓抓沉伐羌的鬍子,“老頭子,我的混蛋爹爹到底在不在這裡?要是不在的話,我就走了,再也不來了。”
吟淺看著希兒的反常,心念一轉,頓時想到了哥哥恐怕在來之前,就跟希兒說了一些東西,不然希兒再精靈古怪,也不會像今天這樣。
沉伐羌仔細端詳著希兒的樣子,越看同自己的孫子越像,尤其是那雙桃花眼,想到百年之後終於有後,只感到老懷欣暢。
“你教的好兒子,”沉伐羌扣住希兒亂動的雙手,抬頭對吟淺不明深意地說道,“你跟我來。”
沒有讓任何人跟隨,沉伐羌帶著吟淺來到一處偏僻的密室,輕輕推開門,盛夏陽光猛烈,炎熱無比,密室中卻是無比的冰寒,一少一小同時打了一個哆嗦。
那個容顏輝煌目光沉靜的男子躺在冰榻上,他的肌膚鮮活柔暖,就如出春光下第一次見他時,那樣的明亮細緻。
吟淺放下希兒,不由自主走近,摸上花冠群的臉。
肌膚寒冷,心臟……卻沒有絲毫動靜。
吟淺心中一涼,再看他清雋魅人的眉梢眼角,一肌一理,如冰雪下風華絕代的少年。
然而,卻不似活人。
他躺在那裡,仿若最容易融化的冰雪。
他沒有平穩跳動的心臟,沒有戲謔從容的聲音,沒有邪肆勾人的笑容。
她的夫君。
吟淺慢慢地伏下身子,不顧寒床上沁肌冷的冷玉,她小心翼翼的,唯恐弄碎一般,抱住了那個人。
她的花冠群。
曾經愛過、惱怒過、傷心過、離開過的那個人。
即使後來離開,也從來不能讓她忘懷的那個人,每一次以為自己放下了,然而深夜,他卻常常出現在最久遠的夢中,往昔的快樂生活,又一次浮上胸口。
“就算你永遠離開了,也是所我見過最耀眼的人。”抱著那個人,吟淺喃喃低語。
“我過去愛你,現在愛著你,將來也繼續愛著你。”吟淺貼上他的臉,“我一直是倔強的,尤其是,對今生今世第一次喜歡上的那個人。”
花花啊……
眼淚流不出來,吟淺微微張開嘴,喉嚨裡壓抑出破碎的嗚咽,撕心裂肺。
前世今生,並非沒有見過人死,戰場硝煙,動輒命喪數萬,可是如今,她還是會因為一個人的離去,如此絕望。
“你讓我不要傷心,不要內疚,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