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頓面,吃得人都要變成大麥了。
可可遞上筷子,義正辭嚴道:“快吃,鄉巴佬!”說完自個格格妖笑起來,連小天拿起筷子,東挑挑,西揀揀,批評道:“面太硬了,像刀一樣,吃下去腸子不爛才怪。這湯也不好,黑乎乎的,似乎摻了不少的泥巴。”
突的腦後中招,砸得連小天叫娘,他火氣大冒,回頭一看,兵器是隻破鞋子,發射地點是對面的樓上。正在開罵,只見樓上冒出個人來,兩隻眼,一個眼鏡,正在尋覓敵人,邊尋邊問:“誰說湯裡有泥巴!”
兩人彼此一瞧,不約而同驚呼:“是你!”
原來是唐橋,一副白面書生模樣,鼻子上架了個大眼鏡,像個博學士。二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唐橋才高呼:“兄弟,上來,上來,經久一別,已過兩月,真是度日如年,想得兄弟我十分痛苦。”連小天想逃逃不掉,只好移步樓上。這是一個小房間,擺了張桌子,點了大蜡燭,燒得盡興,桌上橫七豎八全是厚厚的書,無名,無姓,磚頭一樣,細細一數,共有八本,地上還堆了三四本。
可可端著面,跟著連小天背後,似乎不吃下去,絕不善罷干休。剛坐下,可可便湊了過來,夾著筷子,直往嘴邊送。連小天指著唐橋說:“三更半夜讀詩書,兄弟真是讓我好生感動,可可,這碗麵就讓我兄弟吃吧。”
唐橋手一推,道:“不好,不好,兄弟遠道而來,車馬勞頓,要吃的,一定要吃的。”
心一橫,眼一閉,吃了一口,似乎是穿腸毒藥,但願不像面,一入口,立刻化成水一般,流進喉嚨,整個人醍醐灌頂,似乎腦袋上沒了毛,涼嗖嗖的,極是舒服。連小天大為吃驚,又吃了幾口,越吃越有味,那麵條,似乎根根不同,細細一瞧,原來是面芯做怪,或者夾了細肉,或者是羊腸,五花八門,樣式不一,難怪能變出這麼多味來。
風捲殘雲似的,連小天一眨眼就消滅一碗,吃完還問:“再來一碗!”可可將自己的面遞上去,拍拍他的背,說:“一人只能吃一碗的,再多我們可吃不起了,這碗給你吧。”
連小天很是奇怪:“為什麼?”
唐橋解釋道:“這是隨館歷來的規矩,一人一碗,隨便,如果要吃第二碗,就出錢,一碗兩千塊。”
連小天嚇了一跳,伸出一根手指,咋舌道:“兩……兩千塊!”
唐橋點點頭:“要不怎麼賺錢!”
連小天點點頭:“那我明天再來吃!”
“不行,別的東西可以,這種面是不能再吃了。”
“有什麼不能的,又沒有人知道我吃了面。”
“我是這裡的小老闆,我知道啊!”唐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後又指了指樓下一個短衣漢子,說:“王同兵,三十二歲,老主顧,吃過‘三花面’‘牛肉穿心面’‘百花寬面’‘辣牛肉’,他旁邊的叫何德一,今天是初來,還沒嘗過。”
門外響起了馬嘶聲,此時已經凌晨四點了,還有貴客,真意外。不多時,幾條漢子推門而入,一個沙啞的聲音問:“小唐呢?”
唐橋從樓上探出頭去,滿臉意外,問:“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來人摘下圓帽,丁遙,連小天慌忙將頭矮了兩截,生怕被他瞧見,惹出什麼事端來。丁遙的從懷裡掏出個帖子,丟上來,唐橋接在手裡,開啟一看,笑不出來了。他搖了搖手上的紙摺子,問:“黑之書!”
連小天頭一抬,是黑之書,跟黑衣人給自己的一模一樣。
丁遙說:“當然,聖城公會發的,才拿到,我已經派人送往三大分會了。王公說,不要留活口,免得夜長夢多。”
唐橋沉默了半刻,然後問:“要不要吃碗麵?”
丁遙戴上帽子,吩咐道:“不用了,準備幾個饅頭,我們路上吃。”然後就出去了。
唐橋邊準備粗糧,邊說:“沒有完美的藥品,是藥三分毒,看樣子,血化素的副作用遠遠超出了血閣當初的估計。”
丁遙沉默片刻:“儘管原因不同,但目的是一致的。軍部與王公研究血化素,主要是增強軍力,與多羅抗衡。國主研究血化素,只為長生。然而橫在大家面前的唯一難題是死亡率過高。不過,這十多年的努力也不是白廢力氣。至少血化素植入動物體內後的變化,我們已經掌握了一部分。”
唐橋掩飾不住擔憂:“天演閣的警告是不無道理的,在這事情上,部長還是應該謹慎行事。”
丁遙微微一笑:“小事,我還說七分是七分,大事,我說七分便連一分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