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說:“這最多隻能說明他們開始注意你了,這遠遠不夠啊!你得有投資。現在玩得活的,是那些手中有權支配國家錢財的人。他們用國家的錢,結私人的緣;靠私人的緣,掙手中的權;再又用手中的權,撈國家的錢。
如此迴圈,權錢雙豐。可我處於這個位置,就只好忍痛舍財,用自己的血本去投資了。“香妹聽了反倒害怕起來,說:”你說得這麼驚險,我越加不敢讓你去送了。你這麼做,我寧可不讓你當官。膽子太大了,總有一天會出事的。“朱懷鏡忙說:”我就是當了個什麼官,也不會像現在有些人那麼忘乎所以,大撈一氣的。不過你也該知道,官場上不是被抓了就倒黴了,而是倒黴了才被抓。“
這時琪琪出來問作業,朱懷鏡耐心教了他。琪琪問完作業進去了,香妹說:“你說得這麼玄乎,天下烏鴉一般黑了?”朱懷鏡說:“那也不能這麼說,好人一定有,而且好人硬比壞人多。但我不知道誰是壞人,也不能指望誰是好人。我只想讓你同意,取兩萬塊錢給我。”香妹想了想,嘆道:“好吧。反正這錢也是騙之於國,用之於官。”
朱懷鏡吃過早飯,出門趕到賓館去。遠遠地就見政府大門口聚著許多人。他猜一定又是上訪的群眾了。走近一看,又見武警同一名中年男子在廝扭,搶著那人的照相機。
朱懷鏡一來見多了這種場面,再說他也不便圍觀,望了一眼就轉身往外走。可他剛一轉身,發現那位被武警扭住的人竟是曾俚。他傻眼了,看見了保衛處的魏處長正在那裡說服群眾,忙上前去把魏處長拉到一邊說:“那個人是我的同學,你幫個忙,把他交給我吧。”魏處長讓這事弄得焦頭爛額,臉色自然不太好,說:“你這同學也真是的,拍什麼照?你帶他走,把膠捲留下。”
魏處長過去一說,那位武警就放了曾俚。朱懷鏡忙上前拉著曾俚進了大院。魏處長過來,拿過曾俚的相機,取下膠捲,一言不發地走了。曾俚就又睜圓了眼睛,想嚷的樣子。朱懷鏡就拉拉他,說:“算了算了,去我辦公室消消氣吧。”
兩人進了辦公室,相對著坐下來。朱懷鏡這才注意打量一下這位老同學。曾俚穿的是件不太得體的西裝,沒系領帶,面色有些發黑,顯得憔悴。朱懷鏡說:“你呀,還是老脾氣。今天這樣的事,你湊什麼熱鬧?你就是拍了照,國內哪家報刊敢發這樣的新聞?”曾俚神色凝重起來,說:“哪本王法上規定不準拍這種照片?”朱懷鏡指著曾俚搖搖頭,說:“曾俚,你太偏激了。現實就是現實!”朱懷鏡想曾俚也許是剛才受了刺激才如此偏激吧,他還得急著趕去賓館,兩人說好過幾天聚一下。
回到賓館,大家已在集體討論政府工作報告了。朱懷鏡聽著這乾巴巴的文字,覺得很沒有意思。他心裡不太平靜,腦海裡總是曾俚那張臉,真誠而固執,滄桑而落魄。
吃過中飯,他想回家去取錢。心裡又惦著玉琴,就在大廳裡掛了電話去。玉琴問他昨晚哪裡去了,電話也不打一個。他說沒辦法,昨晚來了幾位領導看望他們。完了之後,領導有興趣留下來玩撲克,他就只好奉陪了。大家都在場,不好打電話。
朱懷鏡回到家裡,香妹和兒子已吃了中飯,坐在那裡翻連環畫。同她孃兒倆說了幾句話,就去了臥室。香妹進來了,坐在床沿上,說:“錢取來了,在那櫃裡。”香妹說完就出去了,臉上不太好過。朱懷鏡明白,香妹到底還是捨不得這兩萬塊錢。
朱懷鏡取了那兩萬塊錢來。全是百元票子,拿在手上拋了拋,並不怎麼沉。他把錢放進床頭的皮夾克口袋裡,也並不顯得鼓鼓囊囊。朱懷鏡仔細想過,還是選個皮市長不在家的日子上他家去,把錢送到他夫人王姨手上妥當些。他想不出理由,只是總覺得把錢當面送到皮市長那裡不太好。可這幾天皮市長一直在家開會,沒有出去。朱懷鏡左胸邊的口袋裡就成天裝著那兩萬塊錢,這錢並不沉,卻壓得他的心臟一天也不得安寧。
這天終於等到皮市長下基層了,晚上朱懷鏡上皮市長家裡去了。只有王姨和小馬在家。王姨很客氣,忙叫小馬倒茶。小馬也不似剛來時那麼拘束了,為他倒了茶。小馬一走,王姨便微笑著,很關切地問道:“小朱有什麼大事?老皮不在家,你有事同我講一樣的。”
朱懷鏡難免有些緊張,便鎮定著笑笑,喝了口茶,似乎想用茶將胸口衝得舒緩些。
茶水果然見效,他平靜些了,就說:“皮市長對我一向很關心,我非常感謝。小皮要去美國留學,這是大好事,我想表示一下祝賀的意思,王姨你就千萬別客氣。”朱懷鏡說著就伸手掏了錢出來,往王姨手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