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座兀然聳立的山峰底下,東溟上人正站在一方石臺上。那石臺不知經歷的多少歲月,早就殘破不堪。能有十來丈見方的,中間一口圓形的深坑,縈繞這灰濛濛的霧氣,也看不清裡面。尤其怪哉這麼大一方石臺,周圍還有許多廢墟,雖然藏在山腳下也足夠星目了。先前劉卓和唐冰絲巡視島嶼時,居然沒能看見這裡!
只見東溟上人立在洞口,面容冷峻往下望去,眼神比利刃還鋒利,就像能刺穿濃厚的霧氣。良久之後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搖頭嘆道:“不知不覺竟又過去三百年了,老兄弟們或已身死,或已飛昇,唯獨剩了我一個。”說時揮手退出一道金光,驅散洞口霧氣。“轟”的一聲就從洞中衝出一道光柱,竟有三丈粗,聲如驚雷,直衝天際。
東溟上人早料到會如此,不慌不忙念動法咒,飛身而去直衝入那光柱。隨即大喝一聲,渾身展來萬道光芒,就將那光柱從中分開。復又雙手平分往下一按,推出兩片金光,就將那光柱壓下。
若有行家在此不難看出,那光柱乃是從地心湧出的五行罡氣,威力之大能撼天動地。就算度過四次天劫的修真,遇上此種情況也得退避三舍。東溟上人竟以肉身硬撼,登峰造極已不足以形容他的修為了。
待光影斂去,雷聲消弭,東溟上人飄身落下,微微鬆了一口氣,望那洞口自語道:“已疏導開地下罡力,明日再讓那倆小人兒入洞,大概也沒什麼危險了吧。”
次日天還沒亮,劉卓就覺有人推搡。也是太久未曾睡得這麼舒坦,若是平常但凡有人靠近十丈之內,他都能立刻察覺,今天卻疏漏了。一睜眼就看見神色焦切的唐冰絲正趴在床邊推他。這才想起昨天她昏迷過去,還不知測試的結果,大約以為自己沒透過考驗。
唐冰絲見劉卓醒來,趕緊問道:“師弟!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睡著了!”劉卓見她真的急了,不忍再去逗弄,就把昨天情況講述了一遍。唐冰絲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這麼說咱們倆都透過了考驗?”
不等劉卓應聲,就聽一陣笑聲道:“小丫頭別高興的太早了。”隨著話音東溟上人從門外走進來。戲謔的打量唐冰絲,嘖嘖嘆道:“這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大清早的,一個大姑娘家,竟跑到師弟屋裡,還趴在人家床邊,連看著都覺得臉紅心熱。”
唐冰絲這才如夢方醒,剛才只顧問話,哪裡想到那麼多。而且她性子蠻橫,也不在乎那些俗禮。但畢竟是個女孩,被人當面點出,也羞了個大紅臉。站起身來惡狠狠瞪了東溟上人一眼,心裡想道:“哼!為老不尊的,竟還有臉來指責人家!”不料心直口快,那櫻桃似的小嘴一歪,竟順口說了出來!
東溟上人笑眯眯的瞅著唐冰絲,伸手虛空一拍。只見唐冰絲“哎呦”一聲,雙手捂著腦袋。再往頭上一看,竟憑空多出一隻手,正好拍在她後腦勺上。東溟上人笑道:“小丫頭胡說八道,不知尊重我老人家,日後有得你苦頭吃!”說時已轉身到了門外。
唐冰絲還在那生氣,無奈實力相差太懸殊,就算她氣死也奈何不得東溟上人。劉卓上來拉她一下,勸解道:“師姐也別生氣,太師叔祖性子古怪,咱們也只有忍著。不過終究是自家師長,總不會害咱們的。而且當初雲裳師伯和我師父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唐冰絲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師弟不用擔心,我才不跟他一般見識。”
二人趕緊架起遁光跟了上去,沒多遠就看見一片廢墟上。東溟上人孤身立在一方石臺上。石臺中間一個黑幽幽的洞口,陰森森不見底,彷彿能直通九幽鬼蜮。二人知道今天的測試,想必就跟這口深**有關。落在地上不敢多言,就等東溟上人吩咐。
此刻的東溟上人迎風而立,面色肅然,才有一身卓然獨立的長者氣度。望那洞口凝視片刻,不疾不徐道:“想必你二人心裡一定想過,我這老東西也算不得什麼厲害角色,全仗修煉時間長罷了。否則早就飛昇了,還死皮賴臉的留在人間幹嘛。”
劉唐二人臉色一滯,訕訕道:“弟子不敢。”東溟上人淡淡笑道:“古話說‘老而不死是為賊’,雖然咱們修真者幾乎全是老不死的,但我這老傢伙似乎也活得太久了。”言辭之間微露滄桑,也有些許無奈的自嘲。
說著瞅了一眼劉卓腰間的青瞳劍,搖頭嘆道:“那些師兄師弟,甚至弟子也全都飛昇,唯獨我只能留在人間。原本以為找到了一個接班人,還莫名其妙的失蹤了,還真是天意弄人啊!”
劉卓驀然一愣,立刻反應夠來,東溟上人所言的接班人,就是他那位不曾蒙面的師祖元化真人。但到底是什麼事,能連累東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