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半夜,被幹嘔聲驚醒的錢守國,看到自己女人那張扭曲著的,憔悴得讓人痛心的臉龐,悔得腸子都青了,驚慌失措地緊緊地將桃花抱在懷裡……
第二天,錢守國下了二樓那個巨大的“守國菜館”的招牌扔進了雜物間。然後拖著一把鐵釺和村裡的幾個壯勞力上了山。
周大虎在被趙衛算計後的第三天下午將手上的八千塊錢反覆點了三遍後,無比留念地繞著那輛破車轉了一圍,然後將鑰匙丟給了一個骨瘦如柴的中年人。賣了車的周大虎,雙手插在口袋裡,在那個曾經飛揚跋扈過的鎮中心的街道上,留下了一地的口哨。
趙衛的狠,是周大虎和錢守國都始料未及的。趙衛的日子並不好過,企業被改制過了的單老闆,開始顯露他激進和陰狠的一面,而趙衛就是他手頭最鋒利也是最好使的武器。扔給趙衛第一個月工資的時候,單老闆就拍著桌子指著趙衛的鼻子罵道:“凡事多動點腦子,我一個月花五千塊錢請的不是酒囊飯桶!”
趙衛想發作,但是心裡卻虛得很,甚至腿得有點發軟!沒有了四兄弟,趙衛就是一隻病貓,一隻病貓如果想不被主人丟棄,就得夾起尾巴,服從主子的安排,讓他咬誰就得咬誰。
周大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剛剛在那個福建人開的煤礦裡交了三千塊錢保證金,拉了三天煤,二老闆就拿了三千塊錢哭喪著臉來求周大虎:“大哥,別怪我玩你,是你那個兄弟要玩死我們……”
趙衛自己早已經預感到了會再次被抓,只是沒想到會來得如此之快。那些被單老闆,準確地說是被趙衛逼得走投無路的個體運輸戶和他們的家屬們,組團圍在黑山鎮派出所吵鬧,有的人甚至以死相逼。
老所長剛過了幾天安份日子,一聽說這事兒又與趙衛有關,問清原委後,立馬帶了兩名治安員親自駕著那輛服役已經超過了十年的北京吉普去抓趙衛。這次趙衛什麼都沒說,無論把他當著仇人的治安員王小五如何羞辱他,他都閉口一聲不吭,很老實的戴了手銬跟著老所長上了車。
幾個月後,因為那些司機堅持不懈地狀告趙衛,本來可被免予刑事處罰的趙衛,被判入獄半年。而我們的單老闆被縣政法委叫過去談了幾次話,交了一份厚厚的檢討後,繼續以縣政協常委和地區人大代表的身份履行著大國公民最神聖的使命。
錢守國變得有些自虐,每天早上六點多鐘起床吃點東西,然後提著桃花兒為他準備好的飯盒,拖著鐵釺和榔頭上山砸石頭,中午在山上隨便找一個陰涼的地方吃了桃花精心準備的可口飯菜,然後心滿意足地躺在那裡眯一會。
六七月的天,晚上不到八點天都不會黑,而錢守國不等到天黑是不會進門的。村裡最厲害的勞力一天可以在這個水泥廠掙上七八十塊錢,而錢守國十天下來,整整領了一千一百塊!
桃花兒雖然心痛自己的男人,可她覺得這日子過得是前所未有的踏實。男人在外面掙血汗錢,她就變著法兒多做些好吃的。在她眼裡,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守在餐桌旁,看著自己的男人有滋有味地吃著自己親手做的飯菜,喝乾最後一口湯。
錢守國第一次拿工資的那天晚上,小兩口即心酸又興奮,桃花兒輕輕地撫摸著錢守國那紅得發黑,脫了幾層皮的後背,長長的睫毛一眨,一串淚水順著錢守國烏黑的脊樑肆意滾落。
錢守國一直刻意迴避與心愛的女人講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他見不得桃花的眼淚。錢守國轉過身摟住桃花兒,輕輕地咬著愛妻的耳垂,柔聲道:“傻瓜!”
桃花拱起頭在被單上蹭幹了眼淚然後嘟起小嘴朝錢守國的脖子上吹著氣。錢守國的呼吸越來越沉重,桃花感覺自己男人的那活兒頂住了自己微微突起的小腹,閉起眼睛嬌嗔道:“國子,想了吧?”
錢守國點點頭道:“嗯。”
桃花伸手在被子裡褪下了自己的睡褲,轉過身,背對錢守國說道:“輕點哦?不要驚動了寶寶。”
這是錢守國最喜歡的體位,也是桃花感覺最酣暢淋漓的體位。兩個年輕健康的身體,狠命地糾纏在一起,久久,久久……
一個月後,錢守國淚別嬌妻,投奔了在深圳做集團公司老總的表叔,半年後就升上了倉庫主管的位置,直到回鄉創業。
周大虎賣了車子,又輸光了八千塊錢,後來聽說去了溫州,到底在那裡幹什麼,誰也不清楚,他自己也從來不會提起。好多年後,周飛在家鄉依稀聽人說起:在溫州的某個小鎮上,人們都管周大虎叫“南霸天”,手上有上百號兄弟!趙衛已經無法表態,周飛不相信,錢守國不相信,程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