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自己心裡所想的,也不是那麼難。
她挺了挺背脊,從側門進了廳堂。有侍女上前來引著她坐到左邊的最後一排,擺上了塌幾,圍上了屏風。在她身邊的也都是些小姑子,她們和她一樣,都用屏風圍住。
她一坐下,就聽見左右兩邊有人小聲的議論著。
“就是她,方才謝三郎說她彈奏的琴曲如同天籟之音。”
有小姑子將屏風往一側移了移,探出頭來,好奇的看著鄭若。
“她嗎?”有人不信,“我認識她,鄭氏若娘。不曾聽說她有請名師指點琴技,怎會彈奏出讓三郎和九郎都感嘆的琴曲?”
“若娘,那一夜真的是你在月光裡彈著琴曲?”有人問道。
鄭若飲了一口酒樽裡的酒,淡淡的說了一聲,“是。”
“九郎真的說你彈奏的曲子如天籟?”
“是。”
小姑子們努了努嘴,有羨慕的,也有嫉妒的。
“若娘,你怎會那麼大膽在那麼多人面前奏琴?”有人酸酸的問道。
“唯報恩而已。”鄭若再次淡淡的說道。
“聽說,前幾日她跌入湖中,是王九郎跳入湖中救了她。”
“報恩?用一首曲子報答王九郎的救命大恩?”
“真真不知羞恥。王九郎的大恩,怎能只值一首曲子?莫不是她家窮困潦倒,拿不出金銀財帛?”
“若娘,王九郎救了你,你怎麼能只彈奏一首曲子?應該用一些稀罕之物感謝九郎才是。”
“若的琴曲便是這世上最稀罕之物。”
她的話一出,所有的小姑子都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她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居然當著這麼多名士的面說自己的琴曲是當世稀罕之物。
眾人愣了一下,各個都掩嘴笑了起來。
“這個若娘怕是個瘋癲的,盡說瘋話。”有人嗤之以鼻。
“有什麼了不起……”也有小姑子見鄭若的反應始終淡淡的,不冷不熱,覺得自己的熱情沒有得到很好的回應,心中都有些不喜。紛紛將屏風給拉上了,不再理會她。
鄭若也不在意。她將屏風稍稍往一邊挪開了些,這樣能夠清楚的看到上面的人。
王九郎坐在最上首的中間,左邊是謝炎,右邊也是一個少年,卻是鄭若方才沒有見過的。但是能夠坐在王九郎身邊的都是非富即貴之人,那少年長得亦是不俗,輕袍緩帶,長髮披散兩側,也是少見的美少年。這宴廳裡坐著這三個少年,奪去了所有人的光芒。他們臉帶笑意,拿著酒樽,和另外的少年高聲闊論。
有誰能夠想到,這樣高高在上如同神仙一般的人兒,居然是披著人皮的狼?
鄭若又想到了那個死去的晚上,那樣的屈辱,恐怕她再活一次也無法磨滅,讓她想盡一切辦法忘記,卻怎麼也做不到。
她拿著酒樽的手,有些顫抖。眼眸中已經洩露了她心中的仇恨,這讓她原本就明亮的雙眼更是明媚了幾分。
像是感受到鄭若的目光,王九郎微微轉過頭,往她這邊看來。看見她雙眼中那濃的化不開的恨意,微微一愣。還未明白過來,就見鄭若遙舉著酒樽對他一笑,而後飲盡。彷佛剛才她眼中的恨意,只是他眼花了而已。她不知道,飲了酒的她,兩頰酡紅,這麼笑著,真如三月裡的花燦爛開放。凡是見到她這個笑容的人,都呆呆的愣在當地。王九郎也是。他見過各色各樣的女子,卻從來沒有一個如她這般……這般特別。對,就是特別這個詞。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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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我可曾得罪你'
“九郎,發什麼呆?快快,我都辯不過他們了。”王九郎右邊的少年拉著他說道。
王九郎對著鄭若一笑,收回了目光,和那少年一起再次高談闊論。
“你看,你看,王九郎對我笑了。”鄭若身邊響起了小姑子們驚喜的說話聲。
“哪裡,王九郎是對我笑。”
“明明就是對我笑。”
鄭若將屏風重新放好,擋住了外面。
這些小姑子只知道他的外表,有誰知道他實是披著人皮的狼?
鄭若冷笑。
不一會,鄭若覺得宴廳中有些氣悶,便讓侍女帶著出了宴廳。
鄭府雖說也是望族,可畢竟和滎陽鄭氏隔了幾代,已經算得上是旁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