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夢鄉,道士不禁苦笑,卻也不叫醒他,解下身上的白鶴仙氅附在齊星衡的身上,然後盤膝坐在一旁,閉目入定。
到的第二天,齊星衡仍然沒有醒來,道士皺著眉掐算一番,默默點頭,口中喃喃:“看來果真是天數如此,碧遊宮開宮時辰臨近,我卻不能多呆了。”又往地上熟睡中的少年臉上打量了一番,“此子根骨尚佳,只不知仙緣如何,也罷,就留他在這裡,待三日後我從碧遊宮回來再接他上島,到那時再看光景如何。”
那道士又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口袋,放在齊星衡身上,然後伸手在他身旁的礁石上一抹,刻上一行小字,然後翻身上鹿,一拍鹿角,那鹿四足生出祥雲,託著往北飛去,轉眼之間,穿霧入雲,消失不見。
齊星衡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起來之後舒服無比地伸了一個懶腰,已經是神清氣爽,精力充沛,嗓子消腫了,高燒也退了,前心小腹,手心腳心全都暖烘烘的。
“啪嗒”一聲,胸前有一件東西掉在礁石上,是一個黑色小布袋,袋口上有四股金絲細繩相互糾結紮住,一面上還繡著四個金色小字“裝載乾坤”,看那所用布料非麻非絲,卻又細膩爽滑,手感極好,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做成的。
擺弄了一會,那扎口的金絲繩越來越亂,不得要領,齊星衡索性先把他揣在夾克的裡懷兜裡,注意力又轉移到身上蓋著的這件白鶴仙衣上面。
那仙衣其薄如紗,後背和一側手臂上都有仙鶴圖,影影約約有仙氣溢位,同樣看不出是什麼料子縫製的,披在身上彷彿沒有感覺一樣,不過精神卻為之一振,彷彿呼吸到了最清新的空氣一樣。
齊星衡昨天神志模糊,只是隱約記得有個中年道人喂自己吃了點東西,這件衣服也是他蓋在自己身上的,似夢似幻,現在看來卻是真的了。他又看到身下刻在岩石上的那行小字:爾奉道祖之命到此,逢天地大劫,當是我門中人,且先翻看乾坤袋中經書,三日後為師便回。
齊星衡有些糊塗,這個“道祖”是誰呢?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張三丰?這道士又沒有留個落款,他又是誰?說我當入他門,他那又是什麼門了。想了半天不得要領,他又擺弄起那乾坤袋來。
那乾坤袋僅用兩塊布縫製,兩頭穿線,分成四股,兩兩勾連,成八卦之數,看起來亂糟糟一團,根本沒有頭緒,只弄一會眼睛便花了,看看日漸西斜,他卻一點也不覺得餓,胸口處暖暖的,收起乾坤袋,枕著手臂躺在礁石上,看著天上的朦朧陰雲,聽著巨浪拍打岩石發出的“空空”聲,靜靜地想著心事,那白鶴仙衣頗為神異,海水漸在上面,立即滑落,點水不沾,片鹽不存。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間,忽然從東北飛來一道黃色的光芒,奇快如電,穿破層層陰雲巨浪,向齊星衡所在的這塊礁石上飛來,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落在岩石上面,齊星衡一驚,急坐起來,眼前已經是多了一個黑衣道人。
那道士也是四五十歲年紀,身穿黑袍,頭戴黑帽,左手上拿著一杆麻布小幡,上面似乎是用血跡畫的奇形怪符,腰裡繫著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銅鈴鐺,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道士甚是狼狽,臉上一片青腫,左邊的臉頰腫起多高,上面還留著清晰地指痕,黑色道袍前擺兩袖全被人撕去,他奔逃千里,本來想在這礁石上面歇口氣,哪知道一上來卻看到一個人。
齊星衡不知道來人虛實,緊抓著白鶴道衣,坐在地上,緊張地看著那道士。
黑衣道士眯起眼睛看了齊星衡半晌,四下裡望了望,忽然猥瑣地笑道:“你是哪家的娃娃,怎麼在這上不著天下不挨地的地方睡覺?也不怕夜裡被海怪吃了,哈哈,你家大人呢?”
其實齊星衡今年已經有十六歲,只是這道士活了一百多歲,見著他叫聲“娃娃”倒也不錯,他看齊星衡身上的白鶴仙衣不是凡品,應該是哪家正道名門中的弟子,是以有此一問。
齊星衡眼珠一轉,回答:“我餓了,師父去給我吊鯊魚了,一會回來給我做魚翅吃。”
黑衣道士一愣,神色緊張,又向四周望了望,只見夜幕降臨,方圓千里海域之內還哪有個人影,不過他也不敢怠慢,因為修行之人飛行絕跡,道行深的,瞬間可行萬里。
書中代言,這道士名叫戈銷愁,是福建小雁山朝天門五雷觀的觀主,是橫行閩浙地區多年的“屍鬼魔三妖”之一,這次在東海作案,遇到一位高人,吃了暗虧,差點就無法逃回,多虧他修行近百年,也算有些道行,又拼著廢了一件法寶才逃了出來,回家的路上,打算在這裡歇下腳,卻正好遇上齊星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