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貼塑起來,再塗上一層淺黃褐sè顏料的浮雕,不過那原來的sè彩已被強熱的陽光曝灼成慘淡的白sè。
哈米德興致勃々地說,“只要看守沒有睡著,我就能讓他去傳個信兒。我這麼說:‘本人名叫哈米德?卡利爾,打貝魯特來,開車將這位小姐送到此地。她要見你的女主人。她可不是一般客人,而是你們夫人兄弟的孫女,你絕不可將她拒之門外。務必要通報你們夫人,克里斯蒂?曼塞爾小姐前來拜訪。’”
他拽幾下拉鈴的線。深寂的門洞內傳出一聲空洞的咣噹聲。遠處響起一陣犬吠,接著我們聽見了由遠而近的拖鞋的窸窣聲,然後門栓咔嗒一聲被拉開。大門吱地一聲閃開—條縫,只見裡面是一個黑洞々的過道,立著一位身裹白袍的駝背瘦子。頭一眼望去,我還以為此人沒有面孔,再細看時才發現他膚sè很暗,近乎漆黑,在黑乎乎的過道映襯下只有他的白袍顯眼,他眯縫著眼嚮明亮的外界窺探,這是個老頭,麵皮像枯皺的梅乾,頭上層々包裹著阿拉伯頭巾。不知他向哈米德嘟囔了句什麼,便準備關門。
正文 第二章 堂妹先行(3)
“等等,”哈米德跨上—步,用堅硬的膀子頂住門扉。他那連珠炮般的阿拉伯語顯得火急火燎的,但看守嘴裡發出的答話聽上去只是一種沉悶的回絕之辭——他好像在故意用難聽的話拒人之門外。哈米德提高音量,再次厲聲陳述。這次老頭的臉上露出疑惑之情,他扭頭凝視我。而後卻又連々搖頭,向哈米德嚷々著搧動起雙手,像轟小雞似地要攆我們走。
“據我理解,”哈米德說,“他是講:‘醫生命令,誰也不得進去。’”
“醫生?那我就見々這位醫生——或任何能夠做決定的人好了。告訴他,我一定要見。”
經過哈米德進一步的爭辯,看守終於手面朝天,揚起手臂,無可奈何地放棄了自己的職
責,同意我們進門了。大門在我們身後吱地一聲關上,門栓又咔噠一聲拴住。
我們走進一條光線昏暗的圓頂隧道——圓頂外層有透光的小閣——來到對面的另一座沉重的大門前。老頭將我們領出此門,三人一道進入一個半圓形的大庭院。這裡叫外貢院,是過去的部落子民帶著禮物來此向其統治者酋長請願的地方。幾座拱道下還修有馬廄和宿舍——大概是兵士的寢室。在這宮殿的全盛期,外貢院必是個引人注目的場所。現在,這裡靜穆而空蕩,但厚々的塵埃上分明顯露著剛剛踐踏上的馬蹄印。
看守領我們穿過外貢院,再出一扇門,入得又一條幽暗的通道。通道左右兩側均有走廊向遠處伸展,其中一個走廊的天窗撒下一縷微光,隱約地顯現了走廊中堆放的麻袋,箱子和一摞破舊椅子。這迷宮般的通道向右轉過三次彎,進人一個小院,一隻受驚的老鼠突然從腳前躥過。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寧靜籠罩著周圍的一切;跟隨著拖步而行的嚮導,我們又走進一條光線微弱、氣味刺鼻的走廊。這時我開始後悔起來:真不該到這裡來。一想到就要面對面地看見那位定然一直生存於這一片衰頹和腐朽之中的無依無靠、老態龍鍾、甚或是病入膏肓的老婦人時,我只感到一陣心冷,再無半點興致。
忽然,我們走到一個大約十五米見方的大理石鋪地的庭院,四周有藍瓦蓋頂的拱廊和美觀的立柱,zhongyāng還有一個水池。大理石之間空隙裡生長著帶刺的薊草,水池中乾涸無物。栽培鮮花的石槽裡只有雜草和少許緊閉的灰白sè花蕾。庭院一側像別處似的也有一方高臺,高臺上立著幾尊大理石坐椅,上無墊襯,看守指指它們,讓我們坐下。然後,他一邊莫明其妙地發著牢sāo,一邊轉身走開。
“吸菸嗎?”哈米德問著遞過香菸。他為我點著後便背靠著一個石柱蹲下來。過了一會兒,又問:“她要是不見您怎麼辦?”
“只要能見到醫生,我就可以走了。我已有十五年沒見過我的姑nǎi々,她大概連我的名字也給忘了。”
“門衛來啦!”哈米德說著立起身子。“感謝阿拉保佑,他帶來另一個人。”
這“另一個人”是位二十四、五歲的歐洲青年,碩長、消瘦、衣著隨便、頭髮被陽光曬得顏sè淺淡。他臉上帶著被從睡夢中驚醒後模模糊糊的神情,這不禁使我記起關於姑nǎinǎi哈莉奧特夜起晝眠的傳說。或許他的隨從也在白天睡覺。這人打手勢令門衛走開,然後極不情願地向我們迎來。不過,他的話音還相當友善。“下午好,賈西姆告訴我,你們給哈莉奧特夫人帶來了一個急信兒,是嗎?”
我站起來,應道:“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