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地產業都有涉足。只是也沒見葉之明快活多少,反而眉頭越皺越緊。除了生意煩難之外,大概最讓他心塞的就是他的小兒子吧。葉之明忙於生意,自然很少顧及到家裡,而葉太太生性溫柔,大概也是應了一句老話“慈母多敗兒”,葉珺越來越桀驁不馴,喝酒,打架,賭博,再加上女人,周圍聚這一大幫的狐朋狗友,做出的事情越發叫葉之明對他絕望了。而葉之明這次心臟病發作也與葉珺有著莫大的關係。
“丁叔,麻煩你,先去醫院吧!”葉璞終於從窗外收回了目光,隨手搖上了車窗,沉聲說道。
老丁回過神來,說道:“葉先生的意思,讓我先接您回家——”
“麻煩你——”葉璞依舊堅持,他言簡意賅,語氣中透出一種從容不迫來。
“是”老丁答應,調轉了車頭。
醫院的走廊上靜悄悄的,偶爾傳來病人模糊的呻吟。老丁走在前面,葉璞跟在他的身後,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
這裡是一間特等病房,葉璞向老丁點點頭,老丁站在了門外,他推門而入。
一室幽暗,只有壁角亮著一盞小燈。葉璞立在床前,病床上的葉之明,明顯老了,皺紋多了,眼窩深陷,兩鬢都是霜色,臉色愈發不好,也許都是燈光的原因,總讓人覺得滿臉菜色。
葉璞靜靜站在那裡,陷入了沉思。八年前,他被送到了歐洲,放棄了自己最愛的專業,一切從頭開始。雖然身邊有媽媽,可是他一直知道,媽媽對他的感情說不上濃烈,舞會和遊山玩水對她的吸引力更大些。而他經過了一段冬眠似的蟄伏期,終於振作起來,李翔的死給他帶了衝擊,被他深埋在心底,變成了另一種看不見的傷口。但是至少他的表面已經恢復了正常,學語言,選學校,適應環境,融入人群,他忙得像一隻不停轉動的陀螺,只是凡是與應用物理有關的一切,他再沒有碰過。
海德堡大學經濟學系畢業後,他去了法蘭克福,任職於一家金融機構,並且透過持續的勤奮努力,已經做到高管的位置,在一群保守排外的歐洲人中間脫穎而出,頗為不易。在這些經歷中,少年時候開朗飛揚的性格早已不見蹤跡,嚴謹,勤奮,認真,守時,他覺得自己早就成了一部機器上的零件,被打磨的如鋼如鐵。唯一的消遣只是週末的時候,去酒吧裡喝上一杯啤酒而已。
只是上個週末,他還在家裡休息,接到了一箇中國的電話,沒有想到竟是惠姨。他略微有些吃驚,除了節假日的時候,會給爸爸問好之外,他從來沒有與家裡有過過多聯絡。隔著遙遠的距離,惠姨的聲音似乎帶著哭泣的尾音:“葉璞,你能回來看看嗎?你爸爸……他想你了,能不能回來看看他?——他身體不太好,前一段時間,他給你發了好幾封郵件,你看了沒有?”
“爸爸病了?!”在惠姨吞吞吐吐的語氣中他早已猜了出來,要不然惠姨也不會打電話來。雖然惠姨一向待他很好,但是卻不見得多麼親密,大多時候也只是客氣而已,他從來沒有想到她也會給他電話。
“是,最近他身體很不好,能回來嗎?”他只好回她安排好工作後,會準備回國。
放下電話,他開啟了自己的電腦的郵箱,其實這個郵箱他已許久未用,但是當時留給家裡的聯絡方式除了電話就是這個郵箱了 。
果然郵箱裡靜靜躺著六封郵件,都是這兩個星期爸爸寄給他的。細細瀏覽下來,言辭懇切,只是祈盼他回去而已,還有幾句是關於葉珺的,雖然輕描淡寫,他已經看出其中端倪。這幾年家裡的情況,他並不是不清楚的。媽媽雖然和爸爸離婚多年,且定居歐洲,但是不知道她從哪裡聽來關於葉珺的事情,有時候他們見面的時候,總會在耳邊念上幾句,說道葉珺如何不知天高地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時候,神情上幸災樂禍。這個時候,他也只有裝作聽不見而已。
但是不得不承認,爸爸的這些郵件仍然讓他心裡有了酸澀的感覺,尤其是後來惠姨把爸爸躺在病床上的照片發給他的時候,他猛然覺得心裡彷彿缺了一角,眼睛溼熱,當即決定回國。
此時媽媽正在瑞士度假,他只是向她略微說明了情況,雖然她極力反對,不希望他去趟渾水。可也聽出他語氣堅決,也只得作罷。葉璞向公司請了十天假期後,終於成行。
一旁的洗水間的門被推開,葉璞微微轉過頭去,正是惠姨。只是風韻已經不見,滿臉憔悴,彷彿是吹落在西風的殘花,或者連殘花都是不是,變成了泥土。
她微張著嘴,一臉吃驚,過了許久才吐出一口氣來,輕輕說道:“葉璞,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