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親眼看見這個人出現,也很難相信他真的是從大地上出現的,就算你明知他不是幽靈、鬼魂,也很難相信他真的是個人。
孤松矯矢如龍的身形突然停頓,墜下。他的力量就好像已在這一瞬間突然崩潰,完全崩潰。
因為他看見了這個人,這個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人。
“砰”的一聲,這輕功妙絕的武林高手,竟像是石塊般跌落在地上,就動也不再動。
看來非但他的力量完全崩潰,就連他的生命也完全崩潰。
這突然的崩潰。難道只不過因為他看見了這個人?
這個人身上難道帶著種可以令人死亡崩潰的力量?難道他本身就是死亡?
霧未散,人也沒有走。
霧中人彷彿正在遠遠的看著韓文,韓文也在看著他,看見了他的眼睛。沒有人能形容那是雙什麼樣的眼睛。
他的眼睛當然是長在臉上的,可是他的臉已溶在霧裡,他的眼睛雖然有光,可是連這種光也彷彿與霧溶為一體。韓文雖然看見他的眼睛,看見的卻好像只不過還是一片霧。
霧中人忽然道:“韓文?”
韓文笑了,道:“你認得我?”
霧中人道:“非但認得,而且感激。”
韓文道:“感激?”
霧中人道:“感激兩件事。”
韓文道:“哦?”
霧中人道:“感激你為我除去了門下敗類和門外仇敵。也感激你不是我的仇敵。”
旁邊兒看大戲的司空摘星陡然間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貓兒,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壓制了心中的不安與惶恐,道:“你就是”
霧中人道:“我姓玉。”
司空摘星輕輕的將一口氣吐出來,驚疑不定,道:“玉?寶玉的玉?”
霧中人道:“寶玉無瑕,寶玉不敗。”
司空摘星道:“不敗也不死?”
霧中人道:“西方之玉,永存天地。”
司空摘星再吐出一口氣,道:“你就是西方玉羅剎?”
霧中人道:“我就是。”
霧是灰白色的,他的人也是灰白色的,煙霧迷漫,他的人看來也同樣迷迷濛濛,若有若無。他究竟是人?還是鬼魂?
花滿樓忽然笑了,微笑著搖頭,道:“結合韓兄給我提供的這些資訊,其實我早就該想得到的。”
西方玉羅剎道:“想到什麼?”
花滿樓道:“我早就該想到,你的死只不過是一種手段!看來!陸小鳳並不好做啊!”
他笑了,而且提及了陸小鳳。
玉羅剎道:“我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
花滿樓道:“因為西方羅剎教是你一手創立的,你當然希望它能永存天地。”
玉羅剎承認。
花滿樓道:“可是西方羅剎教的組織實在太龐大,分子實在太複雜,你活著的時候,雖然沒有人敢背叛你,等你死了之後,這些人是不是會繼續效忠你的子孫呢?”
玉羅剎淡淡道:“連最純的黃金裡,也難免有雜質,何況人?”
花滿樓道:“你早就知道你教下一定會有對你不忠的人,你想要替你的子孫保留這份基業,就得先把這些人找出來。”
玉羅剎道:“你想煮飯的時候,是不是也得先把米里的稗子剔出來?”
花滿樓道:“可是你也知道這並不是容易事,有些稗子天生就是白的,混在白米里,任何人都很難分辨出來。除非等到他們對你已全無顧忌的時候,否則他們也絕不會自己現出原形。”
玉羅剎道:“除非我死,否則他們就不敢!”
韓文插話了,道:“只可惜要你死也很不容易,所以只有用詐死這種手段。”
玉羅剎道:“這是種很古老的計謀,它能留存到現在,就因為它永遠有效。”
韓文微笑道:“現在看起來。你這計謀無疑是成功了,你是不是真的覺得很愉快?”
他雖然在笑,聲音裡卻彷彿帶著種說不出的譏誚之意。
玉羅剎當然聽得出來,立刻反問道:“我為什麼不愉快?”
韓文沒說話,花滿樓卻是嘆道道:“就算你已替你的子孫們保留了永存天地,萬世不變的基業。可是你的兒子呢?”
玉羅剎忽然笑了。他的笑聲也像他的人一樣,陰森縹緲,不可捉摸,笑聲中彷彿也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譏誚。花滿樓實在不懂他怎麼還能笑得出。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