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地走著,每向前一分,她的心就沉幾許。九點四十五分,對於還不是情人的男女現在約會已經很不適宜了。
冠世傑不是失信的人,但他今晚卻失信了。說好八點見面,她還特地換了件飄逸的裙裝,站在商學院門口等著。快二個小時了,都快把自已站成風景,陸浩也已找個理由,跑開了,她也沒敢走開。
只怕就在那一個轉身時,他與她錯開了。
都等了那麼多年,不再於多等一個時刻。路曉如此安慰自已。
一輛汽車風似的從她身邊駛過,伴著刺耳的剎車聲,在學院門口的林蔭大道上停下來。冠世傑跨出車,抱歉地衝路曉一笑,“對不起,海關出境的產品有個突發事故,我來不及通知你就過去了,一處理都忘了時間。等急了吧!”
“沒有關係,你來就好。”路曉裝出不在意地聳聳肩,“只是陸浩他沒有耐性,先走開了。”
冠世傑濃眉揚了揚,“那我就去他公寓找他吧!”
“不,他沒回公寓,說是去醫學院看位同學。”路曉說。
醫學院就在商學院附近。冠世傑抿了抿唇,顯得一幅冷然的樣子。淡黃的路燈下,可以看到唇很薄,唇色也很淺,好像嬰兒一般的嫩紅色。
被那樣的唇吻著不知會是什麼樣的滋味。忽然,路曉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好象有點晚嘍,本不想再佔用你的時間,可是我後面真的沒有空過來,只好麻煩你陪我去趟醫學院了。”冠世傑有些無奈地笑笑。
“沒。。。。。。沒事,老同學了。”路曉臉頰滾燙,慌慌地說。
“那就有勞路教授了。”冠世傑打趣地說,很紳士地走在外首。兩個人安步當車地慢慢走著。
路曉一改平時的沉默,她想靜靜地享受這樣的夜晚,只有他和她。冠世傑也一直未發一言,完全陷入了一種沉思。
夜很深了,醫學院裡人已經稀稀落落的。走過實驗大樓時,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踢門聲。冠世傑俊朗冷漠的面容上掠過一絲疑問。路曉也訝異地睜大眼睛。不約而同,兩人抬腳上樓。踢門的聲音越來越近。
“是四樓,人體標本室。”路曉的聲音有一絲驚慌,膽怯地往冠世傑身邊靠了靠。
“你是說專門講屍體解剖的那種地方?”說這話時,冠世傑的表情還是一成不變。
“嗯,我有來過這邊看朋友。”路曉雙手環臂,有點發抖。
冠世傑沒有再講話,快速地上樓,直奔標本室。踢門聲夾雜著嗚咽,這種實驗室的門隔音效果一向很好,得多大的哭聲才能傳出來。
“大概誰被鎖在裡面了!”實驗大樓靜得出奇,路曉恐懼地四處看看,只覺得毛骨悚然,“我們去找人來開門好了!”
冠世傑沒有應聲,表情因嚴峻而有點令人威懾,他突地猛力一抬腳,門“砰”一聲倒下。朦朧的燈光下,一張淚水縱橫的臉,散亂的長髮,一雙驚恐得近似於崩潰的雙眸,在抬眼看到一張冰冷而又發怒的面孔,“啊”地發出一聲驚叫,求生的本能讓她驀地推開面前的男子,奪路而逃。
路曉驚愕地捂住嘴,“天,是大陸生。”
“她就是大陸生!”冠世傑追問。
只聽到奔跑的腳步聲在樓梯間迴響著,“咚咚,”恨不得一步就可以逃出這座惡夢般的地方。突然又是一陣痛苦的驚叫,人體滾下樓梯的撞擊聲,爾後,一切恢復平靜。
“不好!”路曉先叫了出來。冠世傑搶在她前,奮力地跑下樓梯。轉彎處,一個小小的身子斜趴在地上,胳膊已經變形,額間一抹鮮紅的血跡,雙眼緊閉,面容上淚水未乾。
“上帝!”路曉一臉蒼白,驚魂未定地蹲下身,探了探鼻息,“還有氣息,還有氣息。”
冠世傑彎身抱起,好輕好小。“你沒認錯嗎?這裡是醫學院。”冰冷沒有情緒的語調,有著異於常人的冷靜。
路曉紅了眼眶,“我怎麼會不認識呢?她就是大陸生,比剛來臺灣時瘦了許多。我怕學生說我迎合大陸,平時也不敢太關照她。她是商學院裡的一道另類風景。”
大陸生原來是這樣呀,不象陳特助講的活潑可愛,也不是臺灣傳說中的青面獠牙,她也只是臺灣街頭隨便可見的小女生。
不用太多的言語,冠世傑一切瞭然。
“一定又是陸浩把她騙來關在裡面的。”路曉氣憤地怨道。
“她在學院裡過得好嗎?”
“你認為呢?”路曉苦笑,掏出手機,“我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