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全村人讀了這篇小說,讀得大家都哭了——這難道不是更有意義的獎賞?
校園裡的大民主(2)
這篇小說應視為韓少功登上文壇的標誌。這一年的10月,作為湖南作家代表團的一員赴京參加當時轟動一時的全國第四次文代會。那時文學真是一種神聖的事業,作家的頭上繞著七彩光環。
韓少功的大學四年,正是“傷痕文學”在中國盛行的時期。傷痕文學屬於批判現實主義的一脈,它藉助人道主義的情感和思想資源,以悲慘沉痛的故事,對1957年來歷次###和錯誤觀念對人的摧殘進行了投訴,揭露了一些社會存在的弊端。故事越是悲慘就越是感人就越能引發社會共鳴。那時候每個中國人都似乎有一肚子苦水要找地方傾瀉。韓少功在那批作家中是較年輕的一個,他寫的《飛過藍天》和《西望茅草地》,分別獲得了1980年和1982年全國短篇小說獎。短篇小說《風吹嗩吶聲》也獲得好評,並改編為電影,後由凌子執導,瀟湘電影製片廠拍攝上映。1981年,第一本中短篇小說集《月蘭》由廣東人民出版社出版。儘管韓的家庭亦屬於傷痕不淺的一類,但他的作品關懷的更多是社會和人生理想問題。在《西望茅草地》中,他試圖寫出生活的複雜和人物的多面,顛覆當時流行的把生活和生活者簡單化的傾向:“一段歷史出現了昏暗,人們就把責任歸結於這段歷史的直接主導者,歸結於他們的個人品質德性,似乎只要他們的心腸好一點,人民就可以免除一場浩劫。”小說《飛過藍天》寫的是理想的放棄與堅持。在“文革”結束,知識青年紛紛返回城市的時候,公社知青戶裡最後一個知青“麻雀”,由於沒有任何可以動用的資源,只好把寄託自己精神的一隻鴿子,獻給了從北方城市來招工的要人,最終也還是不能如願。於是,他破罐子破摔,企圖以讓別人厭惡和懼怕的方式達到目的,翫忽職守怠慢責任,終日沉湎於酒精和遊戲之中。有一天,他在遊獵中開槍打死了一隻鳥,而這隻鳥正是他送給別人的鴿子“晶晶”。文章透過對鴿子“晶晶”掙脫牢籠,從北方返回南方,百折不撓地尋找自己家園和主人的過程的抒情性敘述,表達了作者對曾經激盪過一代人的超越世俗利益的紅衛兵情懷的執拗堅守。經歷過困苦生活的韓少功深知物質利益對於人存在的意義,但即使在最艱難的情況下,也拒絕把物質慾望視為人生的究竟。
大學四年對韓是十分重要的。韓稱在這時期他獲得了第二次思想解放。大學後期,他開始接觸到西方人文主義思潮,特別是尼采和薩特,一度興奮了他的神經。他開始對神秘、複雜、陰暗的人性進行思考。在這一時期,他結識了王蒙、金觀濤等更多新銳知識分子,曾與王蒙在書信中討論切磋,與金觀濤在嶽麓山下漫步長談,與北島、蔣子龍、陳國凱、蘇煒、吳亮、南帆等文友結下友誼。他的知識視野豁然變得遼闊,心態也漸漸冷卻下來。在多種主義方法的交叉觀照下,世事與人心變得光怪陸離,遊移多義,定義和結論越來越難以獨斷。對於很容易走向極端的群眾性政治運動,他是真正厭倦了,一直亢進不懈堅定不移的韓少功變得迷惘和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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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文學的根(1)
1982年7月,韓少功走出了湖南師範學院大門。按照成績,他可以進入黨政部門、報社、電視臺、出版社、文聯一類同學們爭相擠入的單位,但他必須為他###中的行為付出代價。他被分到湖南省工會幹校,在當時情況下不夠熱門的單位。由於他持有結婚證和子女生育證,學院大概不能把他分配到偏遠的地方去,製造新的兩地分居。臨別之前,同組的同學到韓少功家聚會,梁預立為他們準備了具有湖南風味的菜餚。大家的心情各自不同,但都異常興奮,共同約好五年之後的這一天再次在這裡會合。結果,五年之後的這個日子,只有一個名叫楊曉萍的同學,從遙遠的南方風塵僕僕前來踐約。
到了工會之後,因為寫作上的特長,他被安排在《主人翁》雜誌社當編輯。第二年,他的政治命運也漸有轉機,由於省文化界老前輩劉斐章等人的力薦,1983年他成為湖南省政協的年輕常委,1985年2月從《主人翁》雜誌副主編的任上調入湖南省作家協會,當上一名不用按時上下班的專業作家,後來還被選為湖南省青年聯合會副主席,成為領導幹部後備梯隊的一員。如果有志於政治仕途的進取,他的前景甚為可觀,但他似乎有點心不在焉,比如經常在省政協常委會上缺席,至於省青聯的主席團會,更是一次也沒去過。以至於某機構考慮提拔新人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