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科姆閉上眼睛,緊咬著牙齒,牢牢坐在座椅上,讓那種刺激感佔據了自己。他們經歷了一段失重,然後飛機從厚厚的雲層中穿了出來。馬爾科姆睜開眼睛,發現灰色的亮光刺穿黑幕透進機艙。他望向窗外,先是看到了整個島,然後分辨出了聚集在一起的摩天大樓,周圍環繞著相對低矮的辦公樓和一片片公園綠地。這城市看上去很小,而且很緊湊地建設在小島的中心位置。樓房修建得極其稠密,看著好像有的就是在別的樓上長出來的。不過所有的高樓都和他在華爾街看到的沒什麼兩樣,而且顯然比東京和大阪的大樓要高。飛機在空中繞了一大圈,然後往機場方向降落。在這個過程中,馬爾科姆看到了車水馬龍的公路,精巧貫通的水路、樓宅區,還有漂亮的、有室外游泳池的公寓區。這些都是這個漂浮在海上的小國富裕的印記。這個國家的建立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商業。純粹的市場資本主義,以一種最複雜精密的形式,統治著太平洋中間這個小小的熱帶島嶼。
“我已經開始討厭這個地方了。”阿卡里抱怨著,擦拭著髮梢上的汗水。
馬爾科姆看著自己的朋友,他下嘴唇處還粘著食物殘渣,臉頰現在變成了一種灰綠色。
“你可不能根據你在飛來的路上用過的暈機袋數目來判斷一個國家。而且在見裡森之前,你最好把自己收拾乾淨。如果他跟希爾斯那夥人一樣愛乾淨的話,我們倆很有可能直接給他扔上下一班飛機趕回去。”
起落架終於在金屬碰撞的聲音中伸展開來,飛機開始了著陸前最後一段航程。馬爾科姆拭去了眼角殘存的最後一絲睡意。他的肌肉已經停止了抽搐,前一秒的刺激感已經蕩然無存,就好像壓根沒有存在過一樣。他知道有些人喜歡費盡心機去尋找那種感覺。那些真正尋刺激的瘋子,每天追尋的都是那些必定會導致生命危險的所謂刺激情形。馬爾科姆知道,在自己內心深處某個地方,他也擁有能使他成為那種人的物質,但是他永遠不會讓它成長起來。他已經滿足於在這種時刻來臨時體驗和享受刺激,不過他對自己還有控制。
他尋思著卡尼、裡森、約瑟夫·杰特他們會不會也是渴望刺激的人,靠感受冒險所帶來的刺激生存,因為他們做的可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大買賣。每天做兩億美元的大買賣和開著杜卡迪飛越沙堆或是坐著飛機穿越雨季風暴比起來,感覺是不是也差不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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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新加坡,萬米高空(2)
這難道就是卡尼在馬爾科姆內心深處發現的東西嗎——不僅僅是他製造刺激的能力,還有容納和承受它的能力,承受這種刺激能對他施加的魅惑引力。難道就是要具備這種能力才能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番成就嗎?
飛機終於回到了地面,橡膠輪胎摩擦著地面,水飛濺起來,快速的前衝引發了嘶嘶的響聲。最後,人們終於走向艙門。
尼克·裡森其實一點兒都不講究整潔。
是馬爾科姆先看到他的。他很隨意地靠在一部賓士轎車的車篷上,正在跟看來是馬來人的司機交談,手裡舉著的大傘只遮住了一邊的肩膀。馬爾科姆看過希爾斯放在桌上的公司人員合影,於是此時一眼就認出了他。馬爾科姆把提著的袋子換到左手,然後準備向裡森自我介紹。不過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等著身後不遠處的阿卡里,他好像還有點兒沒緩過來。阿卡里很快也看到了裡森,當下有點兒愣神,差點兒原地停了下來。他覺得這很奇怪——這麼著名的交易人竟然就站在那裡,站在迎接通道旁邊的一群商務旅行人員、空乘人員和計程車司機當中。儘管他們倆以前沒有見過裡森,但是印象中他就是一個現實中的神,應該和好萊塢名人一樣惹人注目和光彩照人。他居然在機場外面等候他們,這簡直是太難以置信了,他們倆只是巴林公司圖騰柱最底部的部分,而他則是部落首領。不過對於新加坡當地人來說,裡森不過就是另一個“法蘭”——老外。他是典型的白面板,高個子,體型偏胖。他帶著金絲眼鏡,棕色的頭髮,圓圓紅紅的臉頰,穿著一件白襯衫和卡其布褲子,屁股後面的口袋裡露出棒球帽的一截。
“看著可一點兒不像上帝。”阿卡里小聲說著。然後兩人一塊兒朝賓士車走去。
“可能他把自己弄得有點兒累吧。”馬爾科姆也跟著說笑,“想想這裡的雨季,上帝恐怕也頂不住這股子溼氣。”
傾盆大雨就像一堵牆一樣厚重,帶來的溼熱讓人有窒息的感覺。不過裡森看來並不介意這溼度或是大雨。看到馬爾科姆和阿卡里走近,他微笑起來,並且上前跟他們倆握手,然後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