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娘見她們如此盡心,還有什麼可挑的,自然無不從命。
直忙到戌時三刻才結束,秋姨娘也告退了。
等人都走了,嚴氏才揉了揉眉心,道:“咱們到底不在京城長住的,各方面都沒那麼方便;若是在江南,這事就容易多。”
清啞見她滿臉倦色,真心欽佩。平心而論,若是要她為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張羅成親,她恐怕做不到。她待方制,只當方初的堂兄弟一樣,和方利等人差不多,和嚴氏不可相提並論。
嚴氏也不是真那麼大度。
在她心裡,既然容忍夫君納了妾,又容忍她生了孩子,再容忍這孩子長大成了人,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後這一步當然要忍著走完,方不負自己這些年的煎熬,省得被人罵沒度量。
橫豎她的兒子都爭氣,無需嫉妒。
一時方初來了,方無悔熬著不睡,等他半天了,見面就纏著爹說話,問這問那;無莫也要和清啞下棋。
清啞和方初哄道:“該睡了,明天再玩。”
最後還是清啞彈了一支安眠曲,他們才睡眼朦朧地上床。
夫妻兩個回到房中,清啞命紫竹預備熱水給方初洗澡,自己幫他拿換洗衣裳、毛巾、拖鞋等,就像以前一樣。
一大桶熱水備好,浴室內水汽氤氳。
方初看著將大浴巾和衣物往衣架上搭的清啞,柔情湧動。
他一面脫衣服,一面問道:“你不洗嗎?”
清啞道:“我不洗。泡個腳。”
京城到底不比江南,用的是井水,就沒那麼方便,雖然不用自己動手,大冬天的也不好太折騰下人,清啞一般兩天泡一次澡。
方初道:“就在這泡吧,咱們說話。”
清啞點頭道:“好。”
浴室地面是青石板和鵝卵石拼湊的方塊組合成,防滑防水,若是在房間裡泡,容易弄得地上都是水漬。
泡腳的木桶一尺多高,清啞坐在小木椅上,腳放進去高度正好。旁邊,方初寬衣完畢,袒露著結實的上身,只餘一條褻褲,踏著矮凳,邁入大木桶,面對清啞坐了下去。
水汽瀰漫中,燈光也迷濛了。
方初一邊用瓢舀了水往身上澆,一邊對清啞說這些天在外的見聞:去了楓林鎮,住在平安客棧,還是他們那年上京住的那間房;碰見了鮑二少和夏流螢,追回了貪官想隱匿的贓產……
清啞道:“他們膽子這樣大?”
方初輕笑道:“他們經歷過家變,什麼事不敢做。”
清啞沉默,被勾起許多往事。
忽想起什麼,忙問:“他們不會把你滅口?”
方初笑了,道:“不會。我要害他們,早就揭發了。”
清啞這才放心。
方初又道:“回來的時候,在西河鎮投宿,早上離開時,看見人排隊買牛肉乾,我想你就喜歡這些民間小吃,我就買了……”
清啞聽得很投入。
民間有許多吃食,小小的鋪子都很正宗。一旦擴大規模,哪怕還是一樣製作,卻不能保證人人學精那手藝,味道也就不是原來那個味道了。這牛記肉乾想必有不少人學,正宗的卻只有他一家。
這,便是傳承的奧秘!
說一會,方初停止說話,開始洗頭。
清啞忙起來,擦乾了腳,過去幫他揉洗。
洗罷,又去衣架那取了大浴巾,遞給他道:“快起來。”
方初站起身,一絲不掛,水珠從身上滾落。
她用大浴巾幫他擦乾,又遞上衣服。
這大少爺,從小被人伺候慣了,她既然不想他納妾,這些貼身伺候的事,只能她親自做了,如今也做習慣了。還好,他學會了洗頭,剛開始時候,連洗頭也是要她幫忙的。
方初扶著她肩膀穿褲子,叫道:“雅兒!”
清啞回道:“嗯。”
方初又沒說什麼。
穿戴整齊了,兩人回房,清啞叫丫頭收拾浴室。
坐在炕上,清啞用乾毛巾幫他反覆擦頭髮。
以往這時候,方初靠在她懷裡,手拿一本書看,任她忙。
今天,他靠在她懷裡,一直和她說話,說無適、說無莫、說無悔,偶爾提到極哥兒,忍不住笑,說他和方則小時候很像。
清啞也忍俊不禁,這孩子特愛撒嬌,爹孃不在跟前,就把大伯父和大伯孃當爹孃了,常和莫哥兒爭寵。
不知不覺,清啞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