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忿道:“那個千殺的酒鬼還沒走嗎?”
夥計將一塊玉拍在桌上,臉上不屑地道:“這是從他帽子上摘下來的,可抵一半酒錢。”
掌櫃娘子伸出她胡蘿蔔一般的指頭,靈巧地一勾,那塊玉便落入她掌中,憤怒的臉上立刻笑逐顏開,忽然,她似想到什麼,笑顏一收又問道:“王四去找他的朋友,可有訊息了?”
“應該沒問題,算算時間,這會兒快回來了。”
“那就好!”掌櫃娘子將玉高舉,透過陽光,只見碧玉晶瑩溫潤,她忍不住對懷中的小娘笑道:“這塊玉不錯,娘就留給你了。”
一樓大堂裡稀稀寥寥地坐了十幾個人,大多是在東市做生意的商人,此刻已經是四月底,空氣中有些燥熱起來,這些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靠窗通風之處,最裡面晨,他們喝酒的氣氛卻頗為熱烈,或許因為他們都是長安本地人的緣故,所以並不怕將官差引來,可以肆無忌憚地在酒店裡
“好酒啊!百杯不醉。”
一名天生愁面的男子一口氣將杯中酒喝乾,將酒杯在桌上一頓,搖頭晃腦唱道:“人間四月天,落英繽紛,芙蓉樹下旖夢生。
他的聲音粗啞刺耳,旁邊幾個同伴皆鼓掌大笑,卻將掌櫃娘子懷中小娃嚇得嗆了一臉奶水,哇哇地哭了起來,掌櫃娘子心中不滿,用指關節使勁地敲打著桌面,以示抗議。
一名扁頭士子回頭一瞧,這才發現那掌櫃娘子竟是敞著衣襟餵奶,不由呆了一下,他偷偷地瞥了一眼掌櫃娘子既豐滿又黑膩的一對奶子,舔了舔舌頭笑道:“會奇兄,看你一臉興奮,可是楊慎矜願意收你為門生?”
“伯明兄好沒見識,難道就只知道楊慎矜麼?”
愁面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冷笑道:“考中科舉算什麼,關鍵是以後的授官,那才是需要門路,豈不聞我大唐最新官場行情,一清二楊三張四裴五李嗎?這些人只要能靠上一個,就有機會撈到油水官或實缺官。”
扁頭士子摸了摸頭髮稀疏的後腦勺,眼睛極迅速地再向掌櫃娘子的胸脯盯了一眼,嚥了口唾沫,用自嘲似的口氣對眾人笑道:“看我這記性,倒真忘了這茬!”
“幾位聖人弟子請了!”鄰桌一名頗為肥胖的中年人起身向他們拱手笑道。
聽他喚自己為聖人弟子,幾個士子心中都十分受用,趕緊站起來回禮,“不敢當!請問先生有何見教?”
中年人呵呵一笑,向前跨一步坐到他們中間,道:“在下沙州馬元,來長安經商,最喜歡交朋友,今天幾位的酒錢就算我是請客。”
幾個士子面面相視,素不相識便要請客,天下哪有這等好事?他必然是有事相求,他們慢慢坐了下來,目光嚴肅地望著這個沙州馬元。
“哦!是我有些唐突了。”馬商人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解釋道:“我長安雖然來了無數次,但只買了貨便走,從不關心我朝的政局,適才聽這位仁兄提到官場行情,什麼一清二楊三張四裴五李,我就想問一下,這一清可就是我們沙州以前的父母官李清?”
“沒錯!就是他。”
商人還要再問,索性替他將話說完,“一清指的就是唐財權的戶部侍郎兼太府寺卿李清,他的手下皆是油水官,兩市也歸他管,你們這些商人更要去巴結他才是。”
聽說李清掌管兩市,馬商人臉上露出嚮往的神色,那愁面士子暗暗鄙視,又接著道:“二楊是指楊國忠和楊慎矜;三張指章仇兼瓊、張筠、張倚;而四裴是指裴寬、裴遵慶、裴士淹和裴冕,其實第四個裴冕只是湊數,他能量不大,就暫不提了。
這愁面士子如數家珍似的賣弄一通,最後也悠然神往道:“什麼叫後臺,巴結到這些有權有勢的人才叫後臺,象那些慶王、永王,名義雖是親王,但手中的實權恐怕連一個郎中、翰林都比不上。”
“你們的話大街上都聽得到,就不要胡亂議論朝廷了,小心被官差抓了去。”
這時,一個文弱的男子出現在門口,他的年紀約三十餘歲,眼含憂鬱,臉龐削瘦而蒼白,高高的顴骨顯示出他骨子裡的傲氣,額頭如女人般的光潔而飽滿,這又意味著他有一顆敏感而細膩的心,只見他帶一方平頂巾、身上穿著一件漿洗得發白的長衫,此人正是這次科舉名落孫山的杜甫。
杜甫自兩個月前從李琳府辭職備考,本以為憑自己的實力中進士應該不成問題,不料竟冒出一樁科舉案,將他的機會剝奪,使他萬念皆灰,甚至產生了隱居山林的說的一個朋友已在此喝了四天四夜的酒,爛醉如泥,要自己將他領回去,憑直覺,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