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小無名氏被送進了孤兒院,不但終於有了戶口,還得到了名字——康豆芽,健康的豆芽是也,雖然她一點也不健康,不過總比院裡其它那些康青椒、康冬瓜或康蘿蔔好。
管他是青菜或豆腐,有得吃、有得住就行了。
但也許是連上天都看不得她過好日子,她在孤兒院裡的日子也不好混,因為其它院童們都特別喜歡欺負她,不時集體圍毆她,或者搶她的食物、惡作劇整她,要是大家一起吵起架來,“代表”大家捱罵受罰的肯定是小豆芽,因為保母老師也不喜歡她。
“是誰先動手的?”
“豆芽!是豆芽!”
“不是我!不是我啊!”
“大家都說是你,那就是你!不聽話的小孩要懲罰,走!”
於是小豆芽一次又一次被關進黑漆漆的禁閉室裡孵豆芽——為了省電費,順便省飯錢、水費——不準吃飯、不準洗澡。
這樣兩年下來,小小的豆芽逐漸領略到怨恨這兩個字的意義,怨欺負她的院童,也怨冤枉她的保母老師,更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由於小孩子不懂得隱藏自己的心事,心裡所想的全表現在眼底,這樣坦白的反應自然會為她招來更惡劣的後果
“你這是什麼眼神?恨我嗎?”
“……沒有,老師。”
“你以為閉上眼,我就看不出來了嗎?你這孩子真是忘恩負義,也不想想是誰給你吃穿住,是誰照顧你、教導你,不感恩圖報也就罷了,居然還恨起我們來了,真是沒良心,太可惡了!”
結果,院童們更喜歡欺負她,保母老師們也愈加討厭她了。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樣人見人厭的小豆芽居然也有人要領養,八歲那年,正準備移民到義大利的徐家挑中了她帶回家,可惜歡天喜地不到三個月,她就明白自己不過是換個火坑,掉進另一種地獄裡去了。
原來是徐家男主人有虐待狂,由於好幾次差點把自己的妻女虐待死了,在移民前夕,他決定領養個不可愛的孩子帶到義大利去盡情虐待個夠。如此一來,既可以隨時興起就動手“玩”兩下,也不用戰戰兢兢地顧慮下手太狠,反正是沒人要的垃圾生命,就算不幸死了,他也不痛不癢。
有錢人總以為只要有錢,什麼事不能幹。
“不要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那不過是戶口簿上的記錄而已,一點意義也沒有!”
“那要叫什麼?”
“叫伯伯。”
“……伯伯。”
“對,你聽著,只要你乖乖聽話,伯伯會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還會給你許多許多零用錢,也會讓你去唸書;但是如果你敢隨便亂講話的話,我就要把你關起來,讓你永遠不能再到外面去,也不能和任何人說話!”
“亂講什麼話?”
這話問得太多餘,當天晚上她就很清楚的瞭解到徐家“伯伯”不准她亂講的是什麼話。
她可以在徐家擁有一席容身之地,但得乖乖逆來順受各種非人凌虐,而且不允許反抗,更不允許多話,不幸重傷被送到外科診所,還得推說是她腦筋有問題,喜歡自己虐待自己。
由於當時尚年幼,也因為徐家男主人恐嚇在先,所以起初她不懂得要反抗,也不敢反抗,只能任由怨恨的意念繼續在心裡發酵。
不過,小孩子終究會長大、會學習,會開始懂得要保護自己。
小豆芽不再只懂得怨恨,她開始會動腦筋,十四歲那年,小豆芽決定和徐家主人攤牌交換條件——
“除非伯伯答應我兩個條件,否則,我就要把伯伯虐待我的事說出去!”
“你以為人家會相信你還是我?”
“我有證據。”
“什麼證據?”
“就算我再怎麼會虐待自己,也沒辦法在自己背上留下那些傷痕吧?醫生伯伯不說話是不想多事,因為他和伯伯你是好朋友,但如果我去找警察呢?”
“……什麼條件?”
“請伯伯替我在銀行裡存一筆費用,一筆足夠我念完大學的費用,在高中畢業之前,伯伯愛如何折磨我都請隨意,但高中畢業之後,我就要離開這個家了。”
依據過去的經驗,就算她能即刻離開這個家,其它地方不一定會更好,但如果她繼續忍耐到高中畢業即可換來未來獨立的本錢,她願意再多受一點苦,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可以。”
“好,那我們說定了!”這麼多年的折磨下來,她已經深刻的瞭解到人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