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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復了十八年的告誡。

顏央太過孤獨了。別人不知道,他這個當父親的又怎麼會不知道。即使這孤獨是自找的,也無可否認這個少年從未快樂過。真情為何?親人之情,兄弟之情,摯友之情,愛人之情。他並非無情無義,只是全然不懂。只等著有人來教會他。。。。。。

顏輕歌知道自己是個失敗的父親,顏央越像他,就越失敗。

他一點也不想看到那個作為“洵玉公子”的顏央。

再過完美無缺又如何,越是無懈可擊便越是展露出了孤獨。

“算了,你走吧。”又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兒子,顏輕歌很是不耐煩的叫他離開。

“真的?”以往這種情況,父親從來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他,顏央不由困惑道,“出了什麼事了?”

“難不成我不教訓你,你還不自在嗎?”故意對他怒目而視之後,顏輕歌倒也沒有說出自己的心中所想。見他還看向這邊,便順勢交代了另一件事,“顏央,你聽著,如果有一天我發生了什麼不測,我要你發誓,永遠不會為難爾雅,永遠把他當成親弟弟一樣對待,不要把你對付外人那些手段用到你弟弟身上。”

被這樣連名帶姓的喊住不是第一次,每一次父親不是怒極,就是要交代給他重要的事情。現在聽到的這番話並沒有出乎顏央的預料,但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自嘲的一笑。

其實他能理解父親所做的一切,包括這番話。但是他很難想象自己在父親的心中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無情無義?心狠手辣?他甚至能聽出父親在說出“那些手段”這四個字時毫不掩飾的厭惡。

事實上,現在的他還太過年少。他自以為了解父親的全部想法,卻未曾想過認真的與父親好好談一談。他們父子二人十八年來都在暗自揣測著對方的想法,卻從未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情。

可惜,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顏輕歌離世的那一天,在所有家僕的哭喊聲中,顏央只是平靜的換了一身孝服,然後面無表情的交代著接下來的一切。

他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不是我。”等到只有兄弟二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顧爾雅只說了這三個字,然後換來了哥哥的一巴掌。

“我知道不是你。”顏央當然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自己的那些敵人們,黎家,趙家,裴家。。。。。。但是他還是打了眼前的少年。因為他知道最讓父親絕望的絕不是死亡,而是眼前這個人在父親臨死時帶著笑說出的那句話。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並不是他的兒子。”擦去了嘴角的血絲,顧爾雅沒有理會臉上的紅腫,抬手就還了自己哥哥一下。

遠離主屋的小院裡,一番碰撞的聲音過後,額上的血順著顏央的臉頰不斷流下,而倒在地上的顧爾雅被他踩住了咽喉的位置,艱難的咳嗽著,“咳。。。。。。咳。。。。。。你該進宮了吧。。。。。。”

清國公薨了,這對整個黎朝都是一件大事。

顏央默默的站在那裡許久,才挪開了腳步。他走得也有些踉蹌,剛剛那場洩憤一般的爭鬥,看似是他佔了上風,實際上對方只是將這當做玩鬧一般沒有與他多加計較。但就算只是點到為止,兩人也都是頭破血流。沒有下人在,所以下屬適時的出現為他遞上一方白絹,又適時的消失。他拿著那白絹擦去了額上和臉上的血,又鬆了鬆頭髮,讓幾縷髮絲擋住傷口,這才走出了顏府的大門。

父親死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親自將這件事稟告給皇帝。

走下門前的臺階時,他終於忍不住回身望了一眼。匾額上那“顏府”二字此刻看起來竟然有些刺眼,他倒退著走了幾步,恍然間竟然覺得自己已經不認得這兩個字該念做什麼。

這裡是顏府,是他的家,可是他已經父母雙亡了。。。。。。他現在不過是個守著一座府邸的孤兒罷了。

離未央街不遠的街市還是熱鬧的景象,沒有人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大事,而發生的事情又會給這個國家造成怎樣的影響。顏央就那樣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未央街上,遠處傳來的喧鬧聲與他無關,這世間萬物都與他無關。明明身處凡塵卻毫無感覺,只剩下麻木…彷彿世上的一切都不屬於他,所有的熱鬧和歡樂都與他無關。他在黑暗中彷徨前行,皇宮就在眼前,他卻覺得自己永遠都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而在這無邊的黑暗中,他始終都是一個人。沒有人會拉他一把,沒有人。

就連每日以“激怒”他為了的父親也已經離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