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的河絡姓名已經被永久禁止使用了。〃施大夫把玩著手裡一支陳舊的筆,〃他遭受到了河絡族最恥辱的刑罰……〃棄〃,並不是肉體上受到什麼折磨,而是被永遠地逐出部落,被真神放棄,從此不許以河絡自居,連名字都不能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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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進行時(二)(3)
〃那一定是犯了什麼特別的大罪吧。〃徐寧若有所思。
施大夫嘿嘿一笑:〃可不是,對於那些一提起真神就想跪在地上的河絡來說,這樣的刑罰比死刑更難受。只有犯下褻瀆真神或者背叛種族的重大惡行,才會有這種待遇。崔平犯的就是這種事,他在年輕時公開宣稱自己不信真神,宣稱河絡族傳了千萬年的信仰全都是謊言。〃
徐寧也笑了起來:〃這可真不容易,我還是頭一回聽說有河絡不信他們的神的。這個河絡想必是個怪胎。〃
〃絕對是。〃施大夫搖頭晃腦,〃他們河絡的身體構造和人類不大一樣,人類的藥物對他們並不特別好用。但他始終固執地留在人類的地盤,絕不回去求同族人,哪怕這場怪病耗光了他多年來做工匠攢下的全部積蓄,只能到我這兒來弄點垃圾藥苟延殘喘。〃
〃我明白了。〃徐寧點點頭,告辭出去。這一個女童一個老河絡表面上看起來毫無聯絡,但徐寧卻找到了一點他們的共同點。
……他們都有著很惡劣的性格,都幹過一些讓旁人厭惡乃至於仇恨的事情。這種事情按照朝廷的律法來說,根本就不夠判罪,卻能給他人帶來極大的困擾。被千金小姐羞辱的下人會飽受心靈的創傷,甚至於想不開尋短見;而對於一個河絡而言,光是聽到有人宣稱〃真神不存在〃,大概就會氣得七竅生煙。
徐寧想起了以往存在過的某些案例。一些狂熱分子以神的代言人自居,去懲罰那些瀆神者。這些精神失常的殺手總會站在神的角度找出他心目中的罪犯,然後在律法的範疇之外施展私刑。
這些失蹤案也會是這樣嗎?徐寧想,又一個自以為是的懲罰者?這可真是個大俗套,過往的案例數不勝數,坊間小說裡把此類題材都編爛了,沒想到居然能在現實裡親身碰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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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節:獨白(三)
獨白(三)
老師出去了一整天,留下我一個人看著這間小小的鄉村酒店。去往大雷澤買刀鰈的客商們嫌我口舌笨拙,都不來和我說話,我也樂得清靜,給他們備好飯菜後,一個人搬張凳子坐到門口,看著門外細密的雨簾。
越州是個溼熱多雨的地方,冬天也很難見到雪,和我的家鄉大不一樣,但家鄉只有人們的白眼,越州卻有老師的溫暖。所以我不喜歡家鄉,而喜歡越州。
今天的雨不算大,客商們歇過腳後就繼續趕路去了。據老師說,刀鰈這東西是近些年才興起的,在我來到之前,從來沒有商人提到過刀鰈。所以那時候大雷澤附近極少有人光顧,酒店的生意無比冷清,一年到頭就是那麼寂寞地坐在屋簷下,看著無窮無盡的雨絲從天空中落下,在地上濺出晶亮的水花。
〃那樣多好,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沒有人打擾。〃老師說,〃你的頭腦會很澄明,可以不受打擾地思考許多問題。雨聲也是一種富於韻律的音樂,而且總能和我們的頭腦合拍。那種時候,許多過去你的意識無法達到的角落都會被照得很明亮,思想的死角一點點被去除。而塵世的喧囂,只會讓我們的心靈一點點陷入盲目和混亂。〃
老師的話多麼令人感動啊,雖然我完全無法體會那種境界,但只是在心裡想想,也能感受到那種美好。現在我也在聽著雨聲,身邊卻不斷地有一撥接一撥的客商經過,他們魚貫而入,叫嚷著食物;他們魚貫而出,談論著今日的商機,談論著離奇的失蹤案和快死的皇帝。當他們離開後,那些言語似乎還停留在空氣中未曾消散,如刀鰈一般遊動。
何況我還在惦記著腳下的培育房,惦記著那個浸泡在藥池裡的目標。他已經漸漸忘卻了自己的身份來歷,忘卻了無聊的瑣事,偶爾張開口……我已經把那塊布拿走了……嘴裡會含糊不清地念叨著:〃我要殺了你……我要你的命……我要你死……〃
很好,很正確的方向。
晚間的時候,老師回來了。這次他兩手空空,並沒有帶回什麼人。
〃我只是去打探一下風聲。〃老師說,〃還好,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規模行動,只是派了一個專門的捕快調查這件事。一兩個人不大可能成什麼氣候,不過還是小心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