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想要逃避,更何況是在起了殺意後,那一再讓她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後果?那種苦頭在她獲得自由後,她已經嘗過太多次了。
浮光掠影急速在雷頤的眼前劃過,那日在嗔婆那裡時她的異樣,她在得回了愛恨後無端端的受傷……
“我雖厭倦殺生,但倘若我能,我定會親手殺了他們。”芳容上神情平淡如故的彎月,自顧自地說著,“我恨不得殺了他們拿回我所失去的,好讓我不再如此殘缺,但我不能,我真的不能,我不願因此而賠上我的性命。”
她並非真的無慾無求,她有殺意的,可說是本能,也可說是仇恨。
在經歷了各界的主人、吸取各界的術法與殺技後,再次獲得自由的她,靈力遠遠勝於存在刀中之時,也因此,這讓那些欲得到她的眾生更為她瘋狂了,眾生使出渾身解數就只為了能得到她,為此,她四處閃躲,遊走於人間的邊緣,好幾次,看不過去的燕吹笛說願替她出手解決他們,甚至是代她去打發那些又找上她的主人,但她都推說不要、她會自己解決,實際上,她是見不得他們死。
她見不得,他們死在她以外的人手中,可她,卻又永不能動手。
在無盡的生命中,曾經出現在她生命裡的眾生,大都是偷兒,他們自私地竊走了屬於她的一切、剝奪了她的自尊,有時,她情願他們乾脆抹去她所有的記憶,或是奪去她的所有,不要像這般,東偷一點、西搶一些,令她保留了些什麼,又令她失去了些什麼,四分五裂之餘,還要她用這一身僅剩的殘骨,好好地活著供他們利用。
世上最殘忍的事,不是你忘記了什麼,而是你牢牢記住了什麼,卻又無力改變。
她多麼渴望,她能將忘川水釀成珍藏在地底的佳釀,取壇開封后,痛飲一場只求酩酊大醉,在酒醒之後,即忘記想要遺忘的一切,忘記仇恨、忘記殺意,忘記……如此醜陋的自己。
聆聽著她的不能,看著她的不得不向命運屈服,雷頤不知該如何排遣此時胸臆間這份劇烈震盪的心情,在心房的極度刺痛間,他啞著聲問。
“倘若有天我不在了,你會為我流淚嗎?”
“為何要問這個?”彎月多心地瞧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
“回答我。”
她垂下眼睛,“我不會流淚。”
“倘若有天,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會為我心痛嗎?”
她答不出來,也不願想像有那麼一日的來臨。
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