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沅半點不怕,反倒奇怪黃氏怎麼能問出這樣的話來,這個庶子同她離心已非一日,到此時還指望著家庭大義能叫他攪和進來不成?紀舜英頓得一頓,反問道:&ldo;不知母親所問何事?&rdo;&ldo;你自家說甚事!&rdo;黃氏開口便是一盆子髒水倒上去:&ldo;你跟沅丫頭兩個,把你弟弟打了!是也不是!&rdo;若不然,一個小姑娘哪有這麼大的力氣,紀舜英定也在裡頭出了力,這才好彼此瞞過。紀舜英一陣訝異,輕笑一聲:&ldo;母親可是在玩笑?&rdo;不等黃氏跳起來,他便道:&ldo;華哥兒自來頑皮,他可是扯了謊?兒子一路抱了灃哥兒,可都是有人瞧見的。&rdo;一句話把罪名定下來,不是下人嚼舌頭,不是黃氏聽差了,是華哥兒有意說謊。黃氏叫他一噎,瞪了他道:&ldo;你同你弟弟一向不睦,卻再沒有幫著外人欺負他的道理,華哥兒可是什麼都說了,今兒且不鬧,可別當著你父親的面鬧出來。&rdo;她說得這話,連跟在身邊的嬤嬤也不大信,紀舜華不去欺負別個便好,家裡還有哪個能欺負了他去。明沅適時開口:&ldo;舅姆可聽見了,並不曾有的,我們一道見著大表哥的,再沒遇見過華表哥,華表哥別是跌了摔了糊塗了吧。&rdo;她這一句,說的黃氏手癢,可當著紀氏的面,怎麼也不能伸手。她眯得眼兒看了明沅一回,點頭道:&ldo;好好好,好教養,咱們且走著瞧。&rdo;一家子賓客在,紀氏又擺明了幫著庶女,她確是奈何明沅不得,轉頭看了紀氏一眼:&ldo;姑太太的女兒教得好,我們家裡池子小,咱們說的那話就此作罷。&rdo;說著拂袖出去,紀氏叫她最末一句氣很了,當著紀舜英卻不能露出來,衝他點一點頭:&ldo;倒多謝你尋著灃哥兒,他膽兒小,還不知道怎麼哭的呢。&rdo;灃哥兒眼睛還紅著,他哭得這樣兩場,又累又乏,紀氏還說著話,他就點著腦袋快睡過去了,明沅伸手過去抱了他,黃氏那一句只當沒聽見,輕輕拍拍他的背,采菽拿了鬥蓬來給他罩上。&ldo;不敢當個謝字,灃哥兒乖得很。&rdo;紀舜英也聽見黃氏最後一句,心頭一怔,把這屋裡頭的人在心裡過得一回,明潼已經定了親的,再輪不著,明湘明洛明沅三個裡頭,明湘最大,莫不是想把她配給自家。他眉頭一斂,藉著退出去的姿勢,抬眼看了一眼,明沅自抱了灃哥兒拍哄,紀舜英曉得出了這樁事,不論是哪一個都成不了,眉間先緊再松,作揖告退出去。紀氏陪得宴散,紀老太太也知道底下出了事兒,可今兒這樣的日子,她怎麼會問,只問得一句幾個丫頭怎麼不在,紀氏便說是灃哥兒淘氣,頭上磕了個包,幾個姐姐疼愛他,都看他去了,紀老太太沖她連連點頭:&ldo;有悌愛之心,再好不過了。&rdo;一面贊紀氏,一面心裡嘆息,好好的兄弟,非養成仇。紀氏捱到宴散,到得門邊上車了,拿眼兒把三個女兒看一回,叫明潼帶了灃哥兒坐到後頭,明沅三個跟著她坐車。明湘明洛早出得一手心的冷汗,本就心虛的,叫紀氏一看越發心虛起來,車子才剛動,紀氏便長出一口氣:&ldo;說,你們誰先動的手?&rdo;☆、 慶功酒紀氏先時也不信明沅能打人的,打的還是華哥兒,說破了天去也沒人肯信,這麼個霸王,自來見著他,幾個姐兒都只有躲的道理,可等黃氏問得兩句,紀氏便知道,人定是叫她們打了。黃氏這番氣急絕不是妝相,若是她想回了這門親事,也不必鬧這麼一出出來,先是孩子丟了不見,又是華哥兒被打,裡頭的干係扯不清,說到底還是華哥兒自家作的。紀氏見著這幾個女兒的臉色,便知道黃氏那話雖說的有水份,可華哥兒卻是實實在在捱了打的,許是真疼許是躲羞,這才沒來當面對質。她靠著車上的大枕,見幾個姑娘你挨著我,我挨著你,垂了頭互換眼色,這時候倒把規矩都想起來了,俱都不敢抬頭。紀氏既氣且笑,也不知道她們三個哪裡來的膽子,竟敢在親戚家辦大壽的時候把嫡孫給打了,她索性點了出來:&ldo;明沅,你來說,誰先動的手。&rdo;紀氏還猜是明洛,她脾氣爆,頭一個跳起來也是有的,華哥兒許是撞著她們,再說些不中聽的話,新愁舊恨加在一起,另兩個再幫幫手,可明洛衝動歸衝動,能把這事兒圓回去,還是明沅下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