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些各人的口味不同,南邊來的愛甜口軟糯的,北邊來的愛吃硬食大ròu,既要辦席就得四幹四鮮八冷葷全配齊了,兩個圍著桌子頭挨著頭,明沅拿了筆在紙箋上勾勾劃劃,明洛看著她就笑起來,伸手摟了她的胳膊:&ldo;你看,這倒像回到小香洲了。&rdo;話音還沒落,虎子跌跌沖沖過來了,他腦袋生的大,就是個大頭娃娃,扶著c黃還撐不住頭,細脖子支撐得會兒,就要把下巴擱到人身上歇一會兒,走起來更是看著怕人,養娘一把抱了他,他還不肯,非得自個兒在地上走。住了幾天,天天見著明沅,他已經很熟識了,先叫了娘再叫六姨,明沅&ldo;哎&rdo;了一聲就笑:&ldo;看看,小香洲裡可有虎子?&rdo;地上一個,懷裡還揣著一個,明洛嘴裡吃個不停,沒一會兒一碟子酸棗全叫她吃了,明沅都替她牙酸,吃完了又犯困,挨著枕頭打起渴睡來了。丫頭替她蓋薄毯子,明沅往外頭去列單子,一家夫人發一份,這幾天裡就得把宅子理好,先搬進去了,肚裡思量一回還不曾下筆,就見九紅急急進來。明沅才要問,九紅就往屋裡頭看了一回,湊到明沅耳邊:&ldo;才剛在後門口,瞧見個寡婦帶著個孩子,問六姑爺呢。&rdo;明沅一驚,知道九紅必然不會胡說,立起來道:&ldo;坐得乏了,往園子裡走走去,采菽,給我拿個披帛來。&rdo;避開明洛的丫頭,主僕兩個往園子裡去,出了月洞門,這才問九紅:&ldo;你可聽清楚了?真個是問六姑爺的?&rdo;雖借住在明洛這兒,到底不是自家的宅子,跟著的這些個下人,明沅都吩咐下去,凡要用什麼的,小物價就去外頭買來,似澡豆頭油這些個,後門口總有貨郎在。九紅就是往外頭買東西的時候聽見的,那個寡婦問的是后街擺攤子的行腳大夫,賣些個貼膏丸藥,九紅在攤子上頭挑扎花繩子,聽見人問陸允武,回頭看了她一眼。一個寡婦,拖著個兩三歲的孩子,面貌姣好,身上穿著青衣,發裡別了一朵白絹花,因著戴孝,平添一份嬌怯意味,問陸大官人在不在家。若是正經上門,怎麼不走正門?不問門房,在後門邊問這些跑江湖的,九紅立時就留意起來,那兩三歲孩子已經會說話了,叫了一句爹,叫寡婦一把捂了嘴兒,低著頭走遠了。明沅聽見那個&ldo;爹&rdo;字兒,抽了一口氣:&ldo;你可聽真了?真個是叫爹?&rdo;九紅急得沒法,連連點頭:&ldo;可不是!姑娘!這可怎麼是好!&rdo;☆、 片皮ru豬明沅擰了眉頭,九紅雖性子急些,卻從來不說沒有根由的話,事兒總要問明白:&ldo;這一大一小多大年紀,作甚樣打扮?&rdo;若是衣著貧寒保不齊是來投奔的,陸允武就是蜀地人,雖說沒有父母兄弟了,許還有些繞著彎子的親戚,過不下去了求上門來打打秋風也是有的。九紅才要張口,幾個丫頭拿了籮兒經過,籮兒裡擺了竹剪子,到園子裡來給明洛剪花枝,行到跟前問一聲安,明沅鬆開眉頭點點頭。到人都走過去了,九紅才道:&ldo;我哪會連這個都分辨不出來,衣裳顏色是素的,可也是好料子,不是那些個吃不起飯的人。&rdo;銷金織絲的沒上身,也穿著綾裙羅襖。明沅一問,九紅就知其意,跟的久了,一開口就知道她要問的是甚,要緊的是那個孩子,她吸一口氣:&ldo;那個小兒手裡還拿了個泥捏的娃娃,頸子裡掛了付銀鎖。&rdo;那就不是貧人家的孩兒了,最差也得是小康之家,能保衣食的,這才能有閒錢給孩子打銀鎖戴,明沅面上不露,心裡卻猜測起來,要說陸允武這個人,顏家還真不是知根知底的。當初急著把明洛嫁過門,那是成王保的媒,因著信大姐姐,這才把媒合了,連著保媒到成親,不過一個月的光景,連見都沒見過一回,哪裡就知人知面知心了。陸允武的來歷,顏家人不是聽媒人說的,就是聽大姐姐說的,只知道他確是成都府人,到底原來如何並無人知曉,這會兒鬧這麼一出,明沅心裡便想著,難不成他先頭是娶過妻的?亂世之中還有什麼父母妻子,佚散了也未可知,等他娶了妻子回來,這才找上門了,這樣的故事,話本子裡頭可不少,皆是男子重情重義,把這難題拋給妻子,若是認下,便贊這前頭的貞節,後頭的知禮,若是不應,那就是婦德有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