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沅卻不想弟弟這麼早就成親,對著灃哥兒常拿紀舜英作例子,他就是二十歲上娶的親,灃哥兒肯聽,在紀氏跟前常說不急,倒是紀氏急起來:&ldo;便不急著娶,也該定下來,等你急了,好的早就挑空了。&rdo;官哥兒同他年歲彷彿,一時要說兩門親,紀氏怎麼不頭疼,同明沅說得會子話,就把慧哥兒叫了來用飯,她只當是鄭家又在鬧,心裡憐惜慧哥兒,抱了他到膝頭,要了一桌子菜,裡頭有一道繡球鱸魚:&ldo;這是你六姨愛吃的,偏巧你也愛。&rdo;慧哥兒消了食又要午覺,明沅跟著明漪回屋,還在想著明潼怎麼不傳信來,明漪卻咬了唇兒:&ldo;姐姐,我有樁事瞞了你。&rdo;☆、 合和湯明漪還未開口先紅了眼圈,她就住在紀氏屋的後罩房裡,拉了明沅睡午覺,姐妹兩個挨著頭躺了,明沅自為了鄭家告官發愁,明漪卻是好容易開了這個口,挽住明沅的胳膊,把臉兒埋住:&ldo;我替太太跟三姐姐辦了件事。&rdo;說是替紀氏辦的,一大半兒也是為著自個,明漪一直瞞著,開了這個口便收不住了,身邊無人替她拿主意,她又急又怕,雖咬牙辦了,到底是害怕的。明沅平躺著,聽見她說話翻了個身,手拍了她的背:&ldo;辦了甚事?就哭成這樣子?&rdo;不說紀氏,就是明潼,長到這麼大,也從來沒有吩咐她跟明湘明洛辦事。明漪還覺得委屈,原來淡下去了,當著姐姐的面又鼻酸起來,淚珠兒一顆顆落下來,溼了明沅的衣衫,明沅撫了她好一會兒,她這才捂了臉,嗡聲嗡氣的把事兒說了。明沅聽見她竟有這個膽子跟紀氏一道作局,半晌才嘆了口氣,摸了一把烏溜溜的頭髮,輕拍拍她,委屈自然是委屈的,可要是不辦,難道真等著嫁過去當填房不成。事兒都過去,明漪說出來是為著心裡好受些,她自小受的教養,偏做了這樣悖規矩的事,埋在心裡怎麼好受,越過去的久,想起來越覺得恥ru,連著見鄭衍時穿的那幾套衣裳也不肯再穿。紀氏不僅補了衣裳還補了首飾,隱隱約約聽說要給她說親事,心裡頭再羞,也豎起耳朵聽著,喜姑姑還漏了兩句給她,說是再過些日子,東寺裡的臘梅花開了,便帶著她去燒香賞梅。紀氏沒想著瞞她,得她自家看得閤眼了,再把親事定下來,明沅連連寬慰她,卻知這事兒絕不是這樣簡單,拿明漪作餌勾住鄭衍,總得叫他拿出什麼來,明漪只知道讓他簽了契,契約上寫的什麼卻不詳細,略略一想也知道怕是為著慧哥兒。聽明漪說都在那時咳了血,明潼怕是當自個兒撐不過來,這才定下這計策,她嘆得口氣,想著慧哥兒懂事的模樣,拍拍明漪:&ldo;過去了便罷了,除了我跟姨娘,你再不許跟別人提,便是將來嫁了人,待你再好,也不能提。&rdo;明漪似懂非懂,點頭應了,又趴到明沅耳邊:&ldo;三姐姐那兒,可是有事?&rdo;她是從慧哥兒嘴裡問出來的,幾個姨母裡頭,他跟明漪最親近,告訴她家裡在吵架,只得這一句,旁的再不肯說。連著紀氏跟前他也一字不提,小小的人兒,倒明白得很,明沅心裡記掛著的明潼,叮囑明漪:&ldo;你也大了,這些事也該知道,三姐夫那個妾生的孩子怕是不好,鄭家賴上了三姐姐,說要報官,我放心不下,得去鄭家看一眼,太太身上不好,若有訊息,你攔著些。&rdo;明漪立時把那點委屈拋到腦後:&ldo;那怎麼好?姐姐快去看看,家裡有我,總能支應的。&rdo;勸了明沅早些去,叫她有了訊息趕緊傳過來。鄭家正鬧得不可開交,鄭夫人把鄭衍從行院裡挖出來,小廝把他架回家時,他嘴裡還說著醉話,鄭夫人又急又氣,便是要告官,也得他來首告。鄭衍身上一件玉色袍子翻了金陵春醉,一片片開得似桃花色,眼睛下面浮著一圈青灰,大了舌頭:&ldo;這又怎的,我同那幾個宴還沒散呢。&rdo;那幾個就是投了鄭衍所好的傍友,鄭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叫小廝給他灌了一壺苦茶,苦得鄭衍翻腸把吃進去的酒菜全吐了出來,綠糊糊也不知是個甚,吐完了人才清醒些,眼睛才睜開來,就聽說明潼指使了竹桃兒要害眕哥兒。兩個兒子鄭衍都不疼愛,論起來還是小的這個他更喜歡些,慧哥兒已經知事了,鄭衍對他少有話說,難得問一問功課,聽見慧哥兒說起經書騎射來,便想起自家壯志未酬,還是這個奶娃兒好些,成日裡只知吃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