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玉突然伸手一拔,‘唰’地一下把長尾巴抽出來,順手就放在身側。
掌心被羽毛捋過,樓津眼睛一眯:“還給我!”
謝淵玉好聲好氣地開口:“雞肉快熟了,殿下吃過之後再玩。”
樓津起先還滿意,等回神過來,臉上帶著戾氣:“你把本殿下當謝哲睿哄?”
謝淵玉一頓,他抬眼看向樓津,瞳孔中倒映著對方身影,似乎仔細地思考幾秒後認真開口:“阿景怎能與殿下相比?三殿下本就是成熟穩重之人,又如何需要我哄。”
樓津意味不明地開口:“嘴上說得倒好聽,可惜我不吃這一套。”
真是一個小氣的性子,睚眥必報。
謝淵玉撕了一塊肉塞在樓津口中,轉移話題:“味道如何?”
樓津先是快速嚼了兩下,再放緩速度,到最後慢慢地咬:“真難吃,像甘蔗渣。”
沒有任何味道,又幹又柴,還隱隱糊了。
謝淵玉也吃了一口,自以為沒有樓津描述的那般難以下嚥,尚能平復飢腸轆轆。
謝淵玉又撕了一條遞到對方唇邊,樓津下意識地扭頭,他說:“殿下吃些吧,我還要靠著殿下走出這裡。”
扭過去的頭又轉回來,擰著眉嚥下去。
一隻切割後的雞被分食完,兩人尚有些力氣,滅了火沿小路緩緩向上,草木眾多,撿了一根木棍開路,二人都走得慢,遇到陡峭土坡後一人先上,旋即拽著另一個上,原本看起來險峻的山路也讓兩人慢慢爬上來,登上最後一處後豁然開朗,遮天蔽日的樹木不在,天地遼闊,視線廣遠,眼前變成一塊塊黃色田地。
“已經漂到鄰縣了。”
樓津看了眼周圍,又開始晃他手上長長的雉尾,他手指從尾捋到頭摸了幾回:“唱戲的頭上插的翎子好像就是這。”
謝淵玉問:“殿下喜歡看戲嗎?”
樓津懶懶開口:“不喜歡,總覺得咿咿呀呀唱得太慢,煩得慌。”
“我也不喜,不過阿景以為我喜歡。”望州有戲臺子時,總帶著謝哲睿湊熱鬧,久而久之家中上下都以為他喜歡聽戲,謝淵玉也沒解釋。
樓津伸手攏住雉尾,涼涼開口:“誰讓你去當好哥哥的?”
他不喜歡的東西就是不喜,厭惡得連遮都懶得遮。
路邊麥穗飽滿,過不了時日就要收割,謝淵玉眼眸中浸著這片黃色,淡聲開口:“我總不能朝謝哲睿撒氣,他多無辜,那些事與他無關。”
樓津手指摸著對方掌心,用指腹打圈:“你也無辜,你又比他能大幾歲。”
“你們謝家專生培養你是不是?對謝哲睿的要求是別成一個紈絝就成。”樓津說到這,又看了眼謝淵玉,忽地揚唇:“罷了,要是讓你像謝哲睿一般遠離權術的長大,你又甘願?這些都是你想要的。”
如果謝淵玉鐵了心要當閒雲野鶴,家裡也拗不過,可偏生這位是個心黑的。
他拖長調子,漫不經心:“我清楚你是什麼人,別把自己裝成不得已弄權的閒散客。”
謝淵玉微微勾了一下唇:“殿下。”
“嗯?”
謝淵玉感嘆:“殿下說話還是不要這樣直白,畢竟我們以後還要在一起很多年。”
感情還是很重要,能愉快交流就愉快交流。
樓津嗤了一聲,不以為然。
謝淵玉一下子搶過對方的雉尾,揚手把末端插進樓津頭髮裡,窄窄的尾端在風中搖晃,翻飛出波浪一樣的弧線。
樓津一頓,接著罵一聲:“你他媽的——”
他拔出翎子就要往謝淵玉頭髮裡別,謝淵玉抓過他手腕抵擋,樓津臂上用力往裡推,兩人頃刻間胳膊壓著胳膊,肩膀挨著肩膀,連路都走不了。
謝淵玉道:“殿下,有人來了。”
樓津絲毫不介意,手臂不肯卸力:“來了就來了,又不是沒見過人。”
眼見道路上一縱人馬越來越近,耳邊都傳來躂躂馬蹄聲,謝淵玉手腕一鬆,那支翎子徑直別到頭髮中去,上下晃動。
來人下馬行禮:“可是三殿下與謝公子?”
樓津心情極好地啟唇:“是。”
謝淵玉抬手摘下翎子,樓津還用手故意一撥,尾尖那點白生生的絨毛又開始俏生生地晃。
正膽戰心驚面見天潢貴胄的衙內:
他不敢去看,只是悶聲道:“吾等來遲,請殿下責罰。”
樓津:“啟程,回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