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無措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空青抬腳踢了踢落葵,繼續陰鬱的喝道:“替我寬衣。”
落葵頓時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挪到空青身邊,手抖了半響,不知該從何處寬起。
但凡空青見著落葵,她都是一副兇巴巴的老虎模樣,端著誰惹我,我就咬誰一口的狠勁,臉色像是旁人欠了她八百吊錢一般,哪裡有現下這般小心謹慎,委屈驚恐的模樣,活脫脫是個受氣的小媳婦。
他忍不住想笑,但此時笑出聲太過不合時宜,只好勉力繃緊了唇角,沒法開口說甚麼,只好抬手指了指腰間。
落葵深深抽了口氣,上刑一般伸出手,鬆開玉帶扣,隨即偏過頭去,也不管是衣襟還是袖口,不管摸到的是手還是臉,只聽著衣袂窸窣,稀裡糊塗的就脫了他身上的正紅婚裝,隨便攢成一團兒,飛快的反手丟了出去。
紅光流轉的方寸間,一個人枕著手臂躺著,繃緊了唇角忍笑,而另一個人則背過身去,如泥塑般面著壁,帳幔無風自動,一痕碎金一痕鮮紅的光芒落在二人周身,淡淡的繾綣令人沉醉。
空青松了口氣,欠著身子拉了拉落葵的衣袖,不知不覺間,語氣和緩了下來,但仍帶著些冷意,只吐了一個字出來:“睡。”
落葵驀然一僵,攥緊了手腕上低垂的清水珠,她已無處可逃,既是約定,他也守了約,那便不必做無謂的掙扎逃脫,她僵著身子和衣而臥,緊緊貼著蘊涼的竹牆,雖冷冰冰的逼人寒顫,但好歹心下安穩了一分。
空青沒甚麼言語,一隻大手扳過落葵纖弱的肩頭,將她拖到自己身邊,而另一手抖開寬大的錦被,蓋在二人身上。
落葵微怔,眯著雙眸,就著微亮的紅芒,只見空青雙眸緊閉,不說不動,她如蒙大赦,試探著向竹牆挪了挪,見他並未有甚麼動靜,便又繼續挪了挪。
空青不言不語的伸手拽過落葵,卻又與她維持了一拳的距離,手卻並未鬆開,那枚清水珠竟滑落下來,正好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微微一怔,只轉瞬間,便在黑暗中摩挲出了那珠子的囫圇模樣,在鬼谷時,他於混亂中瞧得分明,那不知來歷的男子在離開時,的確交給了落葵一枚珠子,像極了這一枚,他用力一拽,便將清水珠拽到手中。
落葵大驚失色,飛快的翻身而起,一邊瘋了般伸手去搶,一邊悶悶喊道:“還給我。”
見她慌亂驚變的模樣,空青的心頓時清明過來,難怪,難怪她寧可毀了自身清譽,也不肯許嫁自己,可她就沒想過麼,清譽沒了,再多的情深似海也是枉然。
他翻手一覆,清水珠頓時沒了蹤影。
落葵慘叫了一聲撲了上來,不停地捶打空青,髮髻散亂狀如瘋婦,雙眸滿是水澤,卻強忍著欲落未落:“你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求求你,還給我。”
空青心裡發了狠,縱使讓落葵恨自己一輩子,也要讓她沒有退路可走,他的鼻尖兒狠狠抵住她的鼻尖兒,喋喋一笑:“我不會還給你的,你是我的人,心裡不能再有旁人。”
落葵聞言,淚在眼眶晃了幾晃,竟轉瞬收了個乾淨,眸光冷然的直面於他,輕輕笑道:“我既來了,便未想過安然離去,只是我心裡有誰,你卻是管不了的。”
這一聲笑的空青有些恍惚,眼下竟像極了當年的光景,她雖平靜順從,卻是毫無生機的死寂。
短短一個恍惚,空青卻見落葵毫不遲疑的解開了腰間的石青如意絛,月白色的裙衫滑落下來,她利落的反手扔出帳幔,隨即摸著身上的素白中衣怔了怔,像一尾魚般鑽進錦被。
被中一陣起伏窸窣,她翻了個身兒,面對著竹牆平靜而臥,再沒了旁的動靜。
空青驚愕的望著這一切,有些失神,他料想了千百種的結果,卻唯獨沒有料想到眼下,沒有料想到她一如從前,這樣狠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的人,還有甚麼是做不到的,還有甚麼是放不下的,更遑論區區一具身軀了。
紅芒靜靜流轉,他幽幽的吁了口氣,轉過身去,離著落葵始終保有一拳的距離,他不知如此做,會不會令她狠毒的心有一絲絲動容感懷,左右他自己心安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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