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生了興趣,獨自騎馬入山,安迦國主生恐出事,派了人遙遙跟著。
墟葬來尋姽嫿,她用玉石棋子擺出薩杉城的佈局,正自沉吟。案上兩碗清茶,如仙山靈草,飄霧生香。
“我和娥眉思量出一個佈陣之法,用少數的香料,即可遍佈籠罩全城。”墟葬神采奕奕,不客氣地坐下,擺佈起黑子,“薩杉北有襄嶺,前有翠池,宮城中的泰康殿正是龍穴所在。其東南,陽氣降於下,西北,陰氣奉於上,此處香藥當融結陰陽,為根本香。”他在泰康殿處,點下一枚黑子。
“薩杉城東南曲突,西北凹陷,正是山澤通氣之象。東南地戶是巽卦,故在此設香藥為引。”臥佛寺亦點下一枚黑子。
“還有此四處,虎環視,蛇墜珠,龍顧尾,鳳攜雛,可為定香之處。至於其他排布,曉寒成陣,霜風合圍,你把用料最大的香藥交我,由我來擺佈就好,無須你費神。”墟葬點好幾處陣眼所在,吁了口氣,笑吟吟地看著姽嫿,“陣法名曰‘卷潮’,但有一絲穢氣,盡數席捲而去,保得全城潔淨無礙。”
姽嫿頷首注目,瞬間選定了不同香藥配置在這些地方,這是錦箋添字,繡畫點睛,有了陣法相助,踏浪乘風無所不宜。
只是苦於人手不足,縱然墟葬、娥眉、炎柳和玉葉前來幫手,畢竟不是制香師出身,蒸煮、炒炙、烘培、煉蜜、煨炭、燜香、合香、搗香、收香、窨香等諸多步驟,最多打個下手,凡事須她親力親為。幾車香料由她一人匯合煉製合香,工序太過繁重,何況她心下仍有奇思,欲調配新香,越發分身無術。
“這樣說來,香器亦須配合五行?”
墟葬想了想道:“瓷爐雖是土器,卻以水和泥,施釉調金,鑽木取火,所謂五行俱全,適宜鎮城池龍穴之地。玉石金銀之爐屬金,雕漆木刻之爐屬木,至於水火之爐……”
“我自有法子。”姽嫿雙眸宛如靈珠,透出慧黠閃光。墟葬遲疑了片刻,端詳她眉眼情態,並無晦氣厄運之兆,便把勸慰的言辭嚥下,笑道:“要採辦的物品,你寫個單子,我讓驍馬幫去辦就好。這一路得他們照應,少卻很多煩惱,我厚了臉皮再叨擾一回。”
姽嫿提筆落墨,簌簌寫就一張長單,墟葬見了咂舌,知她鋪排甚大,唯恐不能完工,急急地取了單子就走。
姽嫿拍了拍手,想起徒兒尹心柔,身邊沒個體己人兒照料,千頭萬緒的,委實難以分身。幸得她擔過霽天閣主的虛名,又經營著蘼香鋪,不是不識輕重緩急的婦人,當下尋思半晌,所有事例列了明細,一件件依次做去。
一忙三日,起早摸黑,妝容不理。
自嗅覺失靈後,她其餘諸感格外鮮明。譬如這些日子品茶,便飲出諸多滋味。先說那水,往日讀茶書,知道山水為上等,而山水又以乳泉石池漫流者為上,至於雪水,稱為“天泉”,煮茶是極好的,卻不可用於煮粥。
姽嫿辨水多時,從前喝得出水之輕重優劣,如今品出了厚、奇、清、幽之別,即使同為甘泉,也有芳、輕、冽、潔、澄、醇數味不同。而茶湯火候也有高下,唯有急火猛燒,騰波如浪,水氣全消時,方可得純熟之水,不老不嫩,最適品茗。
她更練出銳利的眼力,翠、青、黃、褐、黑,不同茶色的香茗,入水後的湯色,或明亮如寶月映琉璃,或清澈如玉英落寒江,或金黃如流螢舞丹桂,或紅豔如晴花散霞香,其滋味的鮮濃、甜爽、回甘、醇厚,只需看一眼即可知。
因此,今次她想以茶香煉製新香。用汲取花露的器皿蒸餾烹煮後的茶葉,玉露瓊漿,碧葉銀毫,雪芽翠針,這是水中的丹青勾畫,啜英咀華,把茶中最菁華的香氣收制在一起,凝合成香品。
茶為萬病之藥,清熱、解毒,又可入五臟,與其他香藥調製合香,即可闢疫驅疾。姽嫿早有萃取茶香的念頭,當下調弄蒸器,結香取露。只是箇中分寸難以把握,她反反覆覆嘗試,也不心焦,一次又一次,注水三分、五分、七分、九分,逐一試過來。終於在第二日下午,器皿裡滴出一滴菁華。
姽嫿將那濃濃瓊珠小心接在碧玉碗裡,等到晚些時候,已是一顆顆如滾珠,從蒸器裡凝結滑落下來。待續滿一小碗,她緩緩把茶樹浩潔清寂的芳華,收藏在一隻月白釉的葫蘆瓶中。
既得了茶露,她又取葉腴津濃的嫩芽,細碾成粉,與茉莉、蘭蕙、橘花、梔子等香膏調合在一處,揉拈成丸,如此一來,攥取了花茶的幽香,使得香氣愈發馥郁華美。一露一丸,留著再做調香用的香材。
墟葬不時遣人運來姽嫿所需之物,密密地堆疊開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