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再隨心所欲,要是他一覺醒來要喝個水,吃點宵夜,喚她近身侍候什麼的,她根本來不及啊!
如此想來,這待遇還不如以前在家丁苑跟一群男生睡通鋪呢,至少那大都是些愣頭青,偶爾露出點端倪也好打發,而裴美人,那可是個見多識廣心機深沉的主,而且人家熟識*身經百戰,可不容易對付。
而她最擔心的,卻是她對他那點若有若無似喜似怕的小心思。
兩世為人,她是十五歲的身體,二十二歲的內心,儘管女扮男裝,可也有著女性本能的多情,起初是礙於現實生存的殘酷,和他名草有主妻妾成群的事實,被她生生壓制下去,可那些暗戀的情愫並沒有真正消失,而是蟄伏在她的心田裡,等待合適的季節氣候,再生根萌芽。
就如同在這陰冷的秋夜裡,看到遠處府邸明亮的燈光,好似陰雲籠罩下的一輪明月,皎潔高雅,讓人心之神往,陡升親切溫暖之意來。
她不是聖人,不是隱士,她只是個平凡的小人物,孤寂已久,冷清猶深,也會被這明朗的光芒所吸引,所迷惑,就好像被他吸引,被他迷惑一樣,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噴湧而出的渴望,根本控制不了。
一定不能陷進去,至少……不能陷得那麼深。
易傾南手握成拳,暗暗發誓,三步並作兩步跳上臺階,走去叩門。
砰砰。
剛敲了兩下,大門就開了,露出張笑容滿面的少年臉龐來。
“我就猜著你該回來了!”細長的眼,瘦高的個兒,是陸大慶。
“二虎?”易傾南一見是他,倒是吃了一驚,“怎麼是你啊?”
陸大慶撓了撓頭道:“怎麼就不能是我啊,門房的隆大哥有事回家了,周管事就叫我和福貴輪著來學學,這不,我剛叫福貴回去呢。”換崗時辰其實還沒到,而且這門房裡褥子厚,還有個小火盆,所以福貴走得不情不願的,但他有事啊,必須把那大塊頭的傢伙趕回家丁苑去。
易傾南瞅著他的神色,大致也猜到其心思了,呵呵笑道:“我知道,你是想問石頭和翠丫的情況吧,放心,石頭挺好的,翠丫也長胖了些,他倆吃的住的我都檢查過了,不比咱府裡差!”
陸大慶一把拉她進門,“石頭我今天見著人了的,我是問翠丫,你幫我帶話了沒,她怎麼說?”
“帶了啊,我說二虎很想她,一直都掛念著她。”易傾南說得若有其事,其實她對石翠雅的原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她說的是夥伴們都想她,免得人家小丫頭害羞,這談情說愛的事兒啊,不能太直接,得循序漸進,一步一步慢慢來。“翠丫她沒說什麼,不過……”見陸大慶有點失望,易傾南頓了下,乾脆把兜裡翠丫給的香囊掏了出來,“給你,翠丫給你做的。”反正翠丫說了,這香囊人人都有份兒,先給了他也不打緊。
陸大慶捧著香囊喜出望外,翻來覆去地看,樂得合不攏嘴,“謝謝你啦,小五……嘿嘿,我這月的月錢一分都沒花,我都留著給翠丫的!”
“當然得謝我。”易傾南想著他那後一句,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徑直一拳朝他胸口捶去,“你這重色輕友的,我可告訴你,現在大家都給你撮合,往後你要是敢對翠丫不好,我頭一個不饒你!”
“是是是,你還不相信我嗎,我肯定對她好的。”陸大慶收斂笑容,滿面正經地道。
“那就好,你可給我記住了。”易傾南拍了拍他的肩,語氣輕快往裡走,“好了,我回園子去了,明天空了再去找你們!”
“小五,等等!”陸大慶追上來,說得有點遲疑,“我聽說晚飯前親王府的人來過,好像是來找你的……”
“找我?”易傾南聽得愕然,這寧彥辰,又出什麼么蛾子?
也顧不得多問了,急急匆匆便往飛鶴園去。
屋裡燈火通明,裴夜正坐在她新窩對面不遠的案几前,埋首寫字,雖只是一襲素袍,但那正身端坐的身影看起來是如此軒昂不凡,而燭光的陰影打在他高挺的鼻樑上,顯得冷峻而凌厲,直把她看得心頭一跳,敬畏猶生。
“將軍。”易傾南恭敬喚了一聲,兩條腿本能朝他蹭過去,走到跟前,殷勤理了下書冊,討好問道,“將軍今晚吃過了沒,寫字寫餓了吧,要不要我這會兒去煮點宵夜?”
這典型易氏風格的開場白,卻沒得到她家主子的認可,“你當我是飯桶麼?”竟有點嘲諷的意味,顯然裴美人今日心情不太好。
“那……我去廚房燒點水。”易傾南縮了縮頭,決定在沒搞清楚情況的前提下,暫避鋒芒,免得挨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