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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號嗎?

這就是小生產者跳不出小農意識的悲劇,自然經濟,靠天吃飯,在播種時的春天,未必能預見到收穫的秋天,正是出於難以把握的生產規律,所以,農民只能有短期行為,而無遠大目光,這就是他們迫不及待的天性由來。元載將八百石胡椒藏在地窖裡,與現在從家中起出成箱的茅臺而不喝的貪官一樣,完全出於小農的本性。

龍顏大怒,元載賜死,胡椒自然充公。可想而知,無非是從元載的府邸,搬運到皇家的庫房裡,在全社會受到儒家重農輕商傳統的制約下,政府和哪個機關,絕不會成立一個貿易進出口公司,或者調味品開發集團,使每一粒胡椒起到資本作用的。士農工商,商排在老末,有些人,清高到不但恥於談商,甚至連錢這個字,也不能從嘴裡說出來。所以,這批胡椒的命運,會照舊堆放著,任其變質,最後成為垃圾罷了。

絲綢之路促進唐代商業活動的發達,是毫無疑義的。首都長安,這個當時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城市,面積約八十多平方公里,人口達百萬,居民以坊為單位,全城共百餘坊,但只有東西兩市,可憐巴巴的四個坊從事商貿活動。所以,如此不發達的商業行為,怎麼能使唐代社會的財富形態,從自然經濟進入商業流通或是更進一步的資本運作。

姑且不管元載是如何得來這些舶來品,即或是巧奪豪取又何妨?在資本主義的原始積累階段,又有哪塊銀幣會是乾淨的呢?只要能促進商業的繁榮,市場的興旺,也還有一點進步意義。問題在於他的腦海裡,從來不曾出現過要使這批物資成為商品,成為資本,使它增值的想法或念頭。從這個人身上的農民本質,看出整個社會的輕商思想。中國長達五千年之久,未能改變農業經濟的落後狀態,一步步地滯後於世界的進展,根本原因就在這裡。到了近代,世界資本主義空前發展,中國只有停滯不前,二十世紀初,以致衰敗到一蹶不振的地步,這就深為古人感到悲哀的地方了。

漢唐盛世,本是一個以寬闊的胸懷向外開放的社會,這是我們值得驕傲的一段歷史。湯因比期許的盛唐時代,本來是可以透過絲綢之路的交流,與中西亞的接觸碰撞中,在政治、經濟、文化、思想上更進一步地產生質的飛躍。然而,有開放而無改革,如無本之木,那一扇門,說關就會關起來的。同樣,有改革而無開放,如無源之水,不與世界接軌,一汪死水,又能掀起多大的漣漪。因此,改革和開放,如同一枚硬幣的正面和背面,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作為歷史學家的湯因比先生,他的一直被人爭議的著名論點就是:一個國家“其興起是由於在構成領導核心的少數有創見的人的領導下,成功地應付了各種挑戰。而其衰弱則是由於其領導者不再能創造性應付挑戰,文明在少數獨裁者的民族主義窮兵黷武和暴政中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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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椒八百石(6)

從統治者更迭的角度,來闡述絲綢之路的興起和衰微,或許不無道理。但是,從整個歷史考察,若看不到汪洋大海般的小農經濟,是造成中國衰弱的物質基礎,與之相應的愚昧落後、頑固保守、狹隘偏執、短見侷限的小農意識,則是封建社會得以繁衍的思想基礎。所以,小農經濟的社會基礎,不僅使歷史的中國,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進步發展的機遇,即使在進入二十一世紀的改革開放的今天,這種仍流動在某些人頭腦裡和血管裡的小農意識,也不會馬上消失的。

所以,毛澤東說過的“嚴重的問題,在於教育農民”這句名言,還是不能淡忘的。

謊話大師(1)

在中國歷史上,誰是說謊的冠軍,一是由於我讀的書少,二是由於五千年來,中國當官者又有幾個不說謊的?還真是難以有個準確答案。但小官也好,大官也好,凡政治家撒謊,大半皆為煙幕彈,無非為了遮掩自己的政治目的。他們之所以敢於撒謊,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因素,是統治者,也就是皇帝老子需要謊。

根子就在這裡。

《資治通鑑》記載:“唐僖宗乾符二年(公元875年)的秋天,大批蝗蟲,自東而西,飛襲而來,蝗群遮天蔽日,所過之處,一片赤地,一切綠色的植物都給啃了個精光。京兆尹,也就是首都市長楊知至,上了一本,奏稱:‘這次蝗災,全國波及,託皇上的恩庇,獨我們京畿一帶,蝗蟲雖然也飛來了,可它們不吃莊稼,一隻只都抱著荊棘而死亡了。’在朝的宰相們,互相為之祝賀。”

這是一個很滑稽的額手相慶的場面,有點像“文革”期間的流行曲,其實並不好,偏要負氣地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