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門人,宮前輩,這一部分人裡必須要有能夠除了您之外還能夠代表天機堡的人在,這樣才有可能取信武林同道。而且萬一天機堡不幸,這部分人還要能夠重建天機堡,重建宮家。宮家是百年世家,武林中大名鼎鼎七世家之一,宮前輩難道就不想將這份聲譽延續下去嗎!”
李丘平一邊說一邊生起一種荒誕的感覺。在坐之人大多輩分都比他要高,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來說。但一眾人各懷心思,沒有一個人開口說這番話,只好由他說出來了。
宮良羽看了一眼宮琳琅,心中難受。只有這個女兒了,兒子還小,而且出去了也沒用。其他倒還有幾個子侄,但始終不是能挑大樑的人。宮家的技藝在這一代達到了顛峰,可是人丁凋零也到了極至。宮琳琅雖然年幼,但卻是宮家數代精華和智慧的沉澱,宮家技藝唯一的集大成者。本來父女二人享樂天倫無憂無慮,而今卻要被逼分開,女兒這一去大概就是天人永隔,相見無日了吧!
李丘平沒有再說話,他早知道,只有宮琳琅才是宮家的未來。宮良羽不派人突圍則已,若是要派家人突圍,宮琳琅定是首選。天人永隔的滋味,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前世的痛苦,還不夠刻骨銘心嗎!
“也好,就這麼定了吧!我留下,琳琅帶一部分弟子和諸位突圍。”宮良羽畢竟是一派家主,當斷則斷。惆悵,只能壞事,理智才能做出最好的選擇。不過是否最好的選擇,誰又知道呢。
眾人商議停當,陸平遙將計劃和盤托出。
就是趁黎明時分,突然和堡外的接應之人在同一個方向外應裡突。想來就算敵人再強,在一個方向上,也不能抵擋眾人的兩面夾擊,何況眾人只是為了突圍。
這個計劃很簡單,但簡單的計劃通常都是最有效的。
既然天機堡還有人留下,宮良羽索性又採納了李丘平的意見。
李丘平的意見是:在眾人開始突圍後,在另外一個方向也做出突圍的模樣,這個叫聲東擊東。想來就算不能騙過敵人,那也絕不會對計劃有害。
只不過,想出這聲東擊東計策的人,明顯是已經不把留守在天機堡的人當成活人了!那意思彷彿就是說,反正你們以後也是要死的,不如就做點犧牲誘敵吧,遲死和早死那也沒什麼分別!
李丘平在提出讓宮良羽派部分人突圍時,雖然明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宮良羽心裡卻還是對這個年輕人有了怨忿之意。強行拆散一對父女,怎能不惹人憎惡,雖然實際並不是李丘平要拆散他們父女,但話總是他說出來的!待到李丘平提出這聲東擊東的計策時,一種寒惡由宮良羽心底裡向外擴散。堂中一眾,人人心中發冷,這個年輕人怎的如此冷酷!
杜青峰和清玄道長當時就要說話,宮良羽卻打斷了二人,當場就同意了李丘平的提議。對這個少年,他無話可說。
是夜,陰雲蔽月。
阮穿楊每天晚上都有練箭的習慣,今晚他又來到了堡中空地處。
阮穿楊的箭,在江湖上大有名聲,單看他外號叫射日神箭,就知道此人的箭有多麼厲害了!
連續射出了幾十支勁箭,阮穿楊抹了一把汗水,就欲回房休息。
“阮叔叔。”
阮穿楊轉過身來,只見宮琳琅穿著一套黑色的衣裙,宛如暗夜裡的精靈。
“是琳琅啊!這麼夜了,怎麼還不去休息呢?明早就要突圍了,不休息好,哪裡會有體力呢!”阮穿楊的箭壺裡還剩有三枝箭,其中一枝拈在他的右手指間。
“阮叔叔的箭原來也會失準啊!琳琅還從沒見過阮叔叔會失手呢!”晚風吹拂著宮琳琅的裙襬,她的身後暗若深淵。
阮穿楊手中一緊,“什麼失準?阮叔叔的箭怎會失準!”
宮琳琅抬頭看著夜空,彷彿在自言自語,“記得嗎?小時候,您很喜歡琳琅的!琳琅是在您的注視下長大的,琳琅也很尊敬叔叔,每每有所成就都會首先告訴您!”
宮琳琅的聲音憂鬱起來,“所以,天機堡的一切,您幾乎瞭若指掌!您的箭,速度快得驚人。剛才,您一共拉了三十一次弓,琳琅看不見那第三十二箭,但是有人能看得見!您的箭不但快而且準,那些箭是紫嘉竹製的,阮叔叔您將那箭身每一枝都打磨成亮白色,以示光明正大!可那第三十二箭,是黑色的!”
宮琳琅的聲音逐漸清亮,“琳琅親手為您打造了這張‘天外’,‘天外’是琳琅長大以後打製的第一件作品,也是唯一的一件。這張弓,價值連城!阮叔叔,琳琅不欠您,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