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雖猛地打了一記寒戰,趴在井邊不敢想下去。
“衛茗……你找到它了……?”他望著深不見底的井水喃喃,“你是否在下面?”
回答他的,是夜風滑過樹梢的沙沙聲。
他緊緊扣住井邊的磚石,有這麼一瞬間,想縱身跳下去尋她。
“什麼人在那裡?”背後忽然響起一記‘女’子的低喝。
景雖背脊一僵,直起身隱入黑暗中,徑直回了東宮,暗暗下定決心,就算鬧個天翻地覆,他也打算動用自己的人手下井,誓要將衛茗尋到!
誰知剛一踏進宮‘門’,便見關信仿若見了救星一般感‘激’涕零迎上來:“我的殿下喂,這麼晚了您上哪兒瞎晃去了。”
“閒逛。”景雖默默平復心中的擔憂,“你為何在這兒候著?”
只見關信苦著張臉:“殿下,您去勸勸柳令‘侍’吧,她今兒個似乎是鐵了心地要進您的臥室。”
“照往常一般轟走便是。”景雖不以為然。
“可她一口咬定有可疑之人鑽進殿下的臥房,硬是把‘侍’衛給驚動了來……而殿下您不在,大夥不敢進屋搜,只好圍成一圈守著等殿下您歸來。”
“……”景雖眼底一亮,倒是有幾分感謝柳妝替他集結了人馬。
走近自家臥室,果見幾十人嚴陣以待,將屋子圍了個水洩不通,柳妝看見他,踏著小碎步上前楚楚道:“殿下,奴婢真見人影闖進去了,可關公公攔著奴婢硬是不讓進……奴婢也是為了您的安危……”
關信在一旁冷哼了聲:“誰知你進殿下房是為了整些個什麼么蛾子手段?”
景雖因衛茗下落不明心煩意‘亂’,直接上前推‘門’,哪知柳妝衝上前抱住他的腰大聲制止:“殿下,刺客在裡面!”
“放手。”景雖懶得跟她多言,厲聲道,“關信跟我進去,若有情況我會喊人,誰都不準跟進去。”刺客他反倒不太著急,怕就怕柳妝故意引來‘侍’衛,趁‘亂’進他房間動手腳,遂了葉貴妃的意。
東宮太子殿下最大,他一聲令下,‘侍’衛們也不敢跟進去,只好在‘門’外候著,目送關信打頭陣,與太子殿下一前一後進屋,然後……沒了動靜。
屋內。
“殿下……這……”關信大驚失措護在景雖跟前,直愣愣看著縮在‘床’角那人。
景雖在一瞬的錯愕後斂眸,藉著屋內躍動的燭光,終是看清了被自己被子包裹得嚴嚴實實之人僅‘露’出的慘白小臉,只覺心頓時停止了跳動,巨大的狂喜排山倒海湧上來,便是吩咐的聲音,也有些顫抖:“關信……你出去,告訴他們是柳令‘侍’看錯了,裡頭沒事,讓他們退下。”
“可殿下……她……”……不該出現在這裡呀。
“快去!”景雖低喝,“不準向任何人透‘露’她在這裡的訊息。”
“是。”關信領命,悄悄退了出去。
景雖這才敢抬步,一點一點靠近自己那張睡了十七年的‘床’,直到膝蓋觸上了‘床’沿他才恍恍惚惚止步,顫抖著抬起手,‘摸’上那張慘白的臉,冒著冷汗的鼻尖,感受到急促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掌心,終是安下心來。
“衛……小茶。”他傾身靠近她,低低‘吻’了‘吻’她的鼻尖,心頭是從未有過的寧靜與滿足,“感謝……你還活著。”
“冷……”衛茗‘迷’‘迷’糊糊閉著眼,彷彿聽到了他的聲音喚自己的小名,神志不清地喃喃,“小雖雖……先借你的被子和‘床’……”
景雖一怔,五年未曾聽到的“小雖雖”三個字從她口中再次‘吟’出,竟是莫名的感動。即便意識不明,她也很清醒這是他的房間,聽得出在她身邊的是他,甚至心無芥蒂地喚出他的小名,他很慶幸,慶幸她來了,在他為她的生死擔憂時,等在了這裡。
他還沒感動完,卻聽衛茗又虛弱道:“被子溼了……明日我會洗。”
“別洗了,”景雖頓時哭笑不得,“命都快洗掉了。”
“不行,”昏‘迷’中的衛茗有著超乎想象的執著,“小雖雖愛乾淨……不喜歡別人睡他的‘床’,碰他的東西……”
景雖目光一柔——原來她什麼都記得。
“你……不是別人。”他圈著她,靜靜地擁抱著,想以自己綿薄的體溫給予她溫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抵著她的後耳,感覺到了從髮根傳來的溼熱和她身體的顫抖,於是按捺下疑問,低聲安慰:“沒事了,我在這裡,就不會讓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