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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在一夜間殺光南鶴雪,那麼就只有北鶴雪。

反之亦是如此。

他們同樣神射,同樣高傲,但卻不能共存於同一天空下。

那一夜月隱星沒,風急起來,樹葉沙沙亂響。扶蘭下令,全營戒備,不得入睡。因為這樣的天氣,正是偷襲的絕好時機。

風凌雪也穿戴整齊端坐於帳中,弓箭就放在膝上,一半的鶴雪士已經去王族居所守衛了,傳令士在各帳間交代著任務,卻獨獨沒有進她的帳。沒有人告訴她該做些什麼。風凌雪神色安靜,可是她卻知道自己的心靜不下來了。當初師父一直教她的臨敵忘己,現在卻無法做到了,這麼安靜,她分明地感覺到自己,感覺到心跳、呼吸、血脈急促地流動,緊張是鶴雪士的死敵,但她只有十四歲。

與師父住在山中的日子,師父也無時無刻不在給她製造危機,黑夜將她一人留在虎豹嘶鳴的山林中,半夜將毒蛇放入她的房間,在她吃飯洗浴的任何時候,都可能飛來利箭,甚至連飯菜,她也要以針藥試過才吃,因為師父告訴她絕不可信任任何人,因為人連自己都把握不了自己,何況另一個人的心。

經過這樣的訓練,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任何事了,任何一個人突然向她偷襲她都不會驚訝,不論是首領還是父母。現在她還是每次必驗飯菜中有沒有毒,被同餐的人嘲笑,說我們都已經吃過了,你居然還要驗,這不是小心,是心恙了。可風凌雪知道,她就是這麼生活過來的,以後還會這麼生活下去。不相信任何人,因為這世界有人會當著你的面喝下毒酒,然後騙你也喝,因為他就願意用自己的命換你的命,師父就是這麼說的。這世界上任何事都可能發生,作為一個鶴雪士想活下去,想成為其他鶴雪士都死了你卻還在的人,就必須和別人不一樣,就必須有心恙。

但是一離開師父,她還是害怕了,現在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但正因為如此,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敵人可能從任何地方出現,天空、地下,前、後、左、右。你必須注意每一細微處的變化。小蟲在泥裡爬動,飛蛾振動翅膀,遠處有人大聲地咳嗽,這些聲音,都可能是敵人偽裝出來欺騙你的。他們也許就在你的近處!你的身後!你的腳下!但你不能動,不能怕,不能逃,你只有握緊你的弓,在你瘋掉之前,在你崩潰之前,要相信敵人與你同樣緊張,生死之間,拼的就是誰能撐得更久一點。

這時風凌雪聽到的各種聲音中,有一種腳步聲傳來了。

這是惟一一種能讓人信任的聲音,因為它無法仿冒,除了他,沒有人會那樣走路。一步、一步、慢慢地、有些浮,小腿肌肉很緊,身子有些僵,因為呼吸也不太均勻,臉也是紅的……嗯?風凌雪想,師父教我聽聲辨位時沒有教過怎麼聽出那人臉紅不紅啊,我怎麼自創成功了呢?

向異翅向她的帳中走過來了。風凌雪卻覺得這太不應該,外面風那麼大,樹葉響得讓你很難辨出樹上的異動,也許樹後就有箭正指著他,全營通令戒備,不準點燈不準走出帳外,可是他……是的,一定是沒有人通知他。這少年的死活,本來就是沒人在意的。

風凌雪很想衝出去接他,可是戒令是不能不遵守的。她一急,忽然發現自己什麼細聲也聽不清了,心全亂了,只聽到它撲通撲通地跳,自己的呼吸聲比外面的風還緊。她曲收了腿,斜歪了身,不顧這不是最好的擊發身姿,一心只想幫外面的那個少年,那樹上似乎正有無數支箭,此時的任何一聲弓弦響都能把女孩兒的心震碎了。

那腳步聲終於到了帳外,卻又停住了。風凌雪急了,道:“你還不進來!傻站什麼呢?”

突然一聲弦響,在東南朔位八十尺外的樹梢,風凌雪一下就彈了出去,抬手一箭,箭穿出帳幕,從帳外那人的耳邊划過去,就聽林中噗的一聲,箭紮在樹上,卻射空了,一個影子從地面飄向高空,向帳外少年發出一隻箭去。可少年被帳中什麼東西飛出來一撞,身子一歪,箭貼著他的臉頰插入地下。這時各營帳帳內帳外飛射連珠,弦響一聲緊似一聲,百支箭在空中穿梭,裡外的箭手全都隔了帳幕對射。天黑沒有月亮,帳內沒有燈光,只有狂風中的氣流異動,地面上的塵土輕揚,可這就是鶴雪士!每一箭都是生死箭,直追你剛才的身位,稍移慢了一點兒,立刻一箭穿心,絕不偏中你的咽喉。這就是幾十年的苦練,從小到大弓不離身箭不離心地練。這就是千人萬人裡選出來的精英武士,損一人如折千軍。南北鶴雪都較著勁,絕不肯以多攻少,所以這次帳中多少人,空中也就是多少人,偏就戰了個旗鼓相當。各帳中也不是各自亂射,那每帳平時看來凌亂排列,這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