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先前曾經寫信給楊善會……”竇建德有些猶豫,不想出爾反爾。
“先前主公答應的條件,楊善會已經拒絕了!”程名振低聲提醒,眼神中閃著某種快意。如果能置楊善會於死地的話,他不吝於再踏上一腳。畢竟張金稱被此人千刀萬剮,以前鉅鹿澤落在此人手裡的弟兄,也沒一個得到善終。
“對,姓楊的不識抬舉,怪不得大當家!”曹旦又按捺不住地跳起來,對程名振的提議表示支援。按照他的想法,那些大隋的狗官本來就應該一個不留。包括宋正本和孔德紹,都是反覆無常的小人,早就應在他們的脖頸處抹上一刀。
竇建德想了想,還是舉棋不定。“楊善會對咱們雖然狠了些。於城中士紳卻有些恩德。這麼多年的交情下來,大夥……”
“生死麵前,有幾人還記得交情!”出乎程名振預料,宋正本也站起來附和他的建議。帶著幾分尖刻,這位竇家軍長史冷笑著道:“如果出賣了楊善會能買得自家平安,他們才不在乎楊善會的死活。主公儘管放心,這封曉喻城中軍民的信,宋某知道如何來寫!”
竇建德還有些惜才之意,看了看大夥的表情,卻不得不放棄了。楊善會對草莽英雄們雖然惡了些,可比較曾經以一縣之力打得綠林群雄聞風喪膽。如果能收歸屬下,為將為吏,都是上上之選。可比起眼前這幾位來,楊善會畢竟還是沒到手的桃子。總不能為了他讓親信寒心。
想到這兒,他笑著做出決定,“寫兩份,一份寫得文雅些,給城中士紳,就由宋先生執筆。另外一份,是說給士卒和百姓聽的,大實話就行,宋先生不用管,讓……”
他看了看,目光落在王伏寶的臉上,“就讓伏寶來寫吧。鎮遠,你找人多抄幾份兒,今天半夜,用弓箭一一送進城去。務必把咱們的意思讓城裡人知曉!”
曹旦起身領命,王伏寶卻愁得直皺眉,“我,不會寫字,這,這你也是知道的……”
“你口述,讓程將軍替你代筆。”竇建德站起來,笑著打斷。“以後你有空,就跟程將軍學著讀書寫字。鎮遠,你也別笑,你今後跟宋先生學寫字,三個月後我要看效果!”
聞聽此言,一直幸災樂禍的曹旦立刻愁得直嘬牙花子,耷拉著腦袋走了。程名振跟王伏寶兩個在中軍內找了個清靜所在,商量著將信的內容搞定。無非哄騙城中人互相懷疑,從而達到亂其軍心的目的而已,對二人來說,都不算什麼難事。
辦完了公事,王伏寶卻不肯讓程名振離開,拉著他的衣袖,低聲追問:“你不是曾經答應過老竇,不再記恨楊善會了麼?今天怎麼又弄了這麼一條毒計來殺他?”
“有麼?”程名振笑著反問。看看王伏寶的眼神,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人瞧破,索性也不隱瞞,四下看了看,將聲音驟然壓低。“我當然可以保證自己不再記恨他。可我無法保證他是否會記恨我。與其如此,還不如一了百了!”
說著話,他眼中陡然流露出一縷凌厲,讓王伏寶看起來亦感覺陌生。
第二章 黃雀 (六 上)
做起正事來,曹旦的手腳倒也一樣利索。從王伏寶和宋正本手裡拿到兩個版本的勸降信後,他立刻召集人手謄寫了三百餘份,連夜派人射進了清河城內。
第二天竇建德督師攻城,城頭上的抵抗明顯減弱了許多。個別地段甚至有嘍囉兵殺上了城頭,只是後繼乏力,才不得不又撤了下來。
“城裡的軍心散了!”竇建德見此,也不再過多消耗大夥的實力,過了正午便草草結束了戰鬥。等到半夜,果然有大戶人家的家將偷偷地從城牆上墜下,跟竇家軍聯絡裡應外合事宜。提出的條件是大軍入城後,除了楊善會和他支援他的幾個死黨後,其餘諸家諸戶一律不得侵擾。凡參與獻城行動者的家族,非但其家中浮財不得被劫掠,城外的土地、田產亦不得充公。如果竇建德肯當著麾下諸將的面答應,家將自有辦法傳訊息回去。來日竇家軍發起進攻時刻,內應便會開啟清河縣的東門,迎接大軍入內。如果竇建德不肯答應,城中士紳將與楊善會共同進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竇建德粗粗向家將帶來的內應名單上瞅了瞅,發現很多民憤極大的土豪劣紳的名字也在裡邊,心裡覺得不靠譜,笑著對前來談判的家將說道:“壯士能不能先下去休息片刻,容我跟手下人商量商量再做決定?也不需要耽擱太久,半個時辰足夠!”
“無妨,反正我也沒打算再活著回去!”來者早已做好了當死士的準備,點點頭,笑著回應。
竇建德命人將使者引入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