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兩個可能嘗得出來,我老竇喝純粹就是個糟蹋!”
程名振趕緊站起身,雙手接過。本想客套幾句,目光看向宋正本,發現對方只是欠了欠屁股,就理所當然地喝了起來。只好“入鄉隨俗”,端起茶盞慢品。
竇建德給自己也倒了一盞,撅著嘴吹涼了,然後一飲而盡。“味道太淡了些。不夠煞口。要我老竇喝,還是那個江南的茶磚來得實在……”
“咳咳……。”宋正本差點沒把茶水喝到氣管裡去,嗆得大聲咳嗽。竇建德趕緊起身,親手替他捋背,“先生慢些,先生慢些,茶葉還有,如果先生喜歡,儘管拿走!”
程名振差點也被嗆到,用茶盞遮住嘴邊拼命喘氣。輸送往塞外的茶磚一般為最粗的茶葉所壓制,比起手中這盞明前毛尖來,簡直是土坷垃跟珍珠相比。難得的是竇建德不識貨,更難得是竇建德這個人,居然毫不在乎地在屬下面前自爆其短。
“我竇建德是個粗人,一步步被逼著才走上今天這個位置。所以,我才更需要大夥的幫襯。為了我老竇自己活下去,為了咱河北的父老鄉親在這亂世中能活下去,兩位,今後拜託了!”竇建德突然收起笑容,鄭重請求。
第二章 黃雀 (四 中)
“主公何必如此?”程名振趕緊站了起來,肅立拱手,“但有吩咐,儘管名言。程某莫敢不從!”
人非草木,雖然以前有過很多不愉快的回憶,但竇建德最近這些日子所付出的坦誠,無論是真也好,是假也罷,都足以換回他全力的回報。
再看宋正本,也是默默地站了起來,長揖及地。“唉,宋某在城破之日沒勇氣以身殉國,也只好如此了。但願大王日後之作為,不會令宋某的祖宗蒙羞吧!”
“你放心,宋先生。如果想幹壞事,老竇我早就幹了,何必拖拖拉拉地等到現在!只要你盡力幫忙,遠的不說,這河北的父老鄉親,將來肯定會念你一個‘好’字!”竇建德心情大快,咧著嘴巴答應。
宋正本又嘆了口氣,默然歸座。古語有云,士為知己者而死。竇天王將來也許未必是真命天子,但他對宋某人的誠意,比起當初劉玄德三顧茅廬也不遜多讓了。就這麼著吧,也許天意便是如此,凡人掙扎不得。
“你也坐,別站著,站著說話我不習慣!”安頓好了宋正本後,竇建德轉過身來,雙手將程名振按回座位。“今天即便你不來找我,傍晚的時候我也會去找你。不過不是為了打清漳城的事。這個巴掌大的地方,我即便一時半會打不下來,困也能把楊白眼困死在裡邊。反正李仲堅一敗,天下立刻亂成了一鍋粥。黃河以南是李密帶著瓦崗軍在攪合,官軍一時半會兒沒力氣北上。而咱們的北邊呢,又被羅藝給攪合得稀巴爛,也不可能有人來給楊善會助拳。再加上姓楊的上個月剛敗在你手裡,元氣大傷這個前提。城裡的人能堅持上兩個月才怪!”
程名振和宋正本一齊點頭,都認為竇建德分析得極為準確。竇建德笑了笑,帶著幾分得意的表情繼續說道:“這些都是我反覆想過才想明白的道道,日後即便與現實有差錯,也不會差得太離譜。我今天想找你們二位聊得是更長遠的,將來,咱們準備怎麼辦?”
“主公心中有何打算?”程名振猶豫了一下,低聲追問。
以前在平恩縣,關於將來,他著實考慮不多。主要是因為強敵環伺,他稍有不慎便會落進萬丈深淵,與其坐在那裡做春秋大夢,還不如腳踏實地將眼前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說。但現在的情形與以前不一樣了,李仲堅身死後,在未來兩三年之內,朝廷沒力量再顧及河北。這牌廣袤的土地,正是英雄一展身後的大好場所。
竇建德看了一眼宋正本,發現他的目光中也懷著跟程名振同樣的疑問。笑了笑,繼續補充道:“要說最長遠的打算,肯定是問鼎逐鹿了。說是弔民伐罪也好,說是救民於水火也罷,最後結果其實都一樣。都要取楊家天下而代之。如果我老竇連這點兒志氣都沒有,也沒必要硬拉著你們跟著我折騰。咱們幾個都不是手握這金印出生的貴公子,這輩子的富賈榮華全得憑自己去爭。我老竇日後做了一郡之守,你們才能做一郡的主簿和郡丞。我老竇日後做了一地之霸,你們大夥才能做得管仲樂毅。我老竇哪一天如果當了皇帝,你們也跟著出將入相。你們兩個別笑,這都是實在話。萬一我老竇無福,做不得真命天子,你們兩個也得跟著完蛋。總之,咱們今天既然坐在一起了,日後必然是休慼相關,榮辱與共。”
程名振與宋正本相顧莞爾,不得不佩服竇建德敢作敢當。尋常人這時候即便揭竿而起,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