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羽悽然垂下頭,道:“已經整整十五年了。”
宮玉珍熱淚迸流,喃喃仰天嘆道:“偉哥哥,十六年啊,我終於得到了你的音訊,空等了你十六年,結果依然是一場春夢……”
她幽幽一嘆,又道:“孩子,我一見你面,便看出你是偉哥哥的骨肉,告訴我,你娘是誰?”
陶羽忍耐不住,熱淚如泉,泣道:“她……她……她……”
宮玉珍憐惜地拍拍他的臉,道:“唉!不說也罷,不說也罷,那麼你父親死在誰的手中,你總該知道了?”
陶羽點點頭。哭道:“他……他死在我外……外公手裡……”
“什麼?你外公……”
這話顯然太出乎她意料之外,因此陶羽尚未回答她的驚問,她使已一痛昏厥,倒在扶著她的宮天寧臂彎裡。
宮天寧對陶羽怒目而視,彷彿責怪他不該出此兇言,嚇昏了他的姑姑。
半晌,宮玉珍悠悠醒轉,一把抓住陶羽,放聲大哭起來。
陶羽不知該怎樣勸解,陪著她飲泣良久,才囁嚅說道:“這位……這位姑姑,我不知該怎樣稱呼你,只求你不要太難過……”
宮玉珍泣道:“叫我姑姑吧!你父親當年在大漠的時候,待我猶如同胞兄妹,算起來,我正該是你的姑姑……”
她喘息著舉手在項間探摸,想解下那半枚金錢。
宮天寧心中一怔,左手疾沉,悄然抵住她後背“命門”大穴,急問道:“姑姑,你要做什麼?”
宮玉珍急促地叫道:“解它下來,解它下來……”
宮天寧右手兩指夾住鏈帶,略一用力。將那半枚金錢扭落手中,但卻沒有立刻交給宮玉珍,只是問道:“姑姑,你要取下它做什麼?這東西是咱們全真教的信物——”
官玉珍一面伸手去接金錢,一面喘息著對陶羽道:“姑姑沒有什麼東西送給你,只有這半枚金錢,原是你……”
宮天寧聽到這裡,心頭猛震,掌上內力齊發,沉聲搶著問道:“姑姑,你要把它留給誰人?”
宮玉珍輕輕吟了一聲,臉上忽然變得蒼白可怖,豆大汗珠,滾滾向下墜落。
顯然,她內腑已碎,正極力壓抑著痛苦的煎熬,回過頭,淒涼而幽怨地望了宮天寧一眼,雙目一蓋,擠落兩滴熱淚。
但她悲愴的臉上,忽而浮現一抹慘笑,張張嘴,用一種微弱的聲音說道:“寧兒,寧兒……姑姑帶你來到中原,所得到的,就是這樣的下場……”
宮天寧嘿了一聲,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責怨,只冷冷說道:“全真金錢,教中視為至寶,姑姑,你放心地死吧,侄兒自會替你報仇。”
宮玉珍吃力的點點頭,喘息半晌,淚落如珠,慈祥地握著陶羽的手,幽幽道:“孩子,告訴我……你……你的……名字……”
陶羽泣道:“晚輩名叫陶羽——”
“啊!陶羽,陶羽,陶羽……”宮玉珍喃喃念著這兩個字,聲音越來越微,漸漸戀不可聞,一顆頭軟軟斜垂,臉上卻含著慘淡的微笑,像滿足,又像隱藏著無盡的遺恨。
陶羽心中大激動,高聲叫著:“姑姑,姑姑……”面上熱淚縱橫。
宮天寧一收右掌,迅速把那半枚金錢塞進懷裡,然後長吁一口氣,站起身來,抖抖衣上塵土,對宮玉珍的屍體,不耐地皺皺眉頭,竟無半分傷感之色。
反是秦佑等人,莫不黯然淚下,許多旁觀的武林中人,個個泣然掩面,凌茜和竺君儀女兒心腸早就淚如滂沱,廖五姑雖未哭出聲來,也頻頻舉袖拭淚……
最奇怪的,是那不知名姓的老婦,她不知何時已站在陶羽身後,此時淚落泉湧,哭得在哀欲絕,其傷悲悽切,就像死去的道姑宮玉珍,跟她有著什麼特別關係似的。
但此時大家都自顧著難過,誰也沒有注意到她。
唏噓聲中,豹環雷孟彬突然冷冷對凌茜說道:“女娃兒,趁早把通天寶籙交出來,咱們可不耐煩久看這哭哭啼啼的場面……”凌茜臻首一揚,拭去淚痕,毅然說道:“要我交出通天寶籙不難,除非你們依我一件事。”
雷孟森立刻答道:“你只管說出來,咱們雷家三環沒有辦不到的。”
凌茜玉臂一伸,嗆然拔出肩上長劍,冷笑道:“這件事容易得很,你們雷家三環,每人把脖子伸出來,讓我砍上三劍,只要能夠不死,通天寶籙就是你們的了。”
雷家三環勃然大怒,齊發一聲怪嘯聲,叮叮叮一串脆響,三枚玉環已並舉當胸,造成聯手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