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折騰下來,儘管跟以前相比,文森特拍攝的場面有點少,但是在文森特看來,這些照片無一不是精品,因此倒也沒計較進度慢的問題。
畢竟這一次的主題安排起場地來有些麻煩,今天能拍攝了兩組照片已經很不錯了。最重要的是,透過這一天的熟悉,相信接下來幾天,工作人員熟悉了模特的美型度之後,工作效率會上來。
文森特堅信自己沒有選錯模特,儘管是個絕對的外行人,但是隻要模特站在那裡,無論文森特從哪個角度來拍,都是那樣的完美無缺。
只是根據這幾天他觀察到的情況再加上今天拍攝現場眾人的發現……文森特再一次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惹上麻煩了。
文森特坐在沙發上,檢視著鋪在茶几上的照片。
忽然,他聽到了自己身後開門關門。這裡是客廳,無論要去廚房還是要去臥室都會路過這裡。
“伊莫特爾。”文森特聽到聲音後,立刻就知道是誰,畢竟這個房子裡目前只有兩個人住。於是他隨口呼喚自己這次模特的名字,“你過來看一下,這幾張怎麼樣?”
雖然一開始對方告訴自己的日本名字是千落,但是後來偽造身份的時候為了配合對方那張西方化的臉,所以對方又報給了他伊莫特爾這個姓氏,名字也變成了塔爾。鑑於對方身份的神秘性,文森特覺得這幾個名字恐怕沒有一個是真的,但是為了稱呼方便,他還是挑了一個給人感覺不近不遠的伊莫特爾。
等了一會兒,文森特感覺到自己身邊的沙發塌陷了一下,於是下意識地根據禮節抬頭打算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話:“你過來看……”
文森特陡然消音。
他突然後悔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種時候突然一時興起把人叫過來的。
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年僅僅穿著一身棉質浴袍,腰帶看起來系得鬆鬆垮垮的,衣領也沒有好好合上,而是能夠從中一眼便可看得出裡面什麼都沒穿,精緻的鎖骨清晰可見。
白皙的手拿起一張樣片,頭微微低下,還在滴水的長髮順著地心引力從肩膀上滑落下來,被修剪過的劉海因為溼潤而有一部分頭髮貼在了少年的額頭上,水珠凝成一條線順著臉的輪廓向下滑,滑過半闔的眼睛,滑過微微抿起的嘴唇,然後在下巴處停留了幾秒,連成一串掉落。
文森特的視線一開始是跟著從劉海上滴落的水流的路線的,但是卻在看到少年的眼睛部位的時候就無法移動了。
之前為自己這位模特剪劉海的時候,文森特就曾經見過這種眼神。
那時的文森特,說要親自給千落剪劉海。
千落倒是沒有意見,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任文森特發揮。
文森特倒是真學過美髮,所以手法熟練地站在千落背後為他乾洗那頭長髮,然後用吹風機吹乾到一定程度後,他站到了千落的前面,手裡拿著剪刀,不知往何處下手。
花了一陣子來催眠自己無視那張臉,文森特成功地將千落的劉海修剪完畢,露出了那雙緊閉的雙眼。
大概是因為發覺到了文森特突然就沒有了動作,千落闔上的眼瞼微微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眸。
正對著千落的文森特甚至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驀然對上了對方的視線。
那是一種極為深沉的黑色。
幽邃,漠然,沒有任何的溫情在其中,只給人一種淒冷而森然的感覺,彷彿漩渦一般,被注視著的人即將會陷進去一樣的晦澀且令人恐懼。
他彷彿在看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看。
文森特可以清晰地從那近距離的幽深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卻又莫名地覺得,對方不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僅僅只是一個無生命的物體。
因為他的眼神真的是太過荒寂,被注視著的人都有一種自己根本就不存在的錯覺,全身從裡到外都是冷的。
文森特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但視線卻不知道為什麼像是被黏住了一樣,依然抬頭望著那雙令他不由自主害怕起來的眼睛。
這只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
對方眨眨眼,剛才那漂亮而令人恐懼的眼神彷彿只是文森特的幻覺一般消失不見,定睛望去,那雙美麗的眼眸流露出的神色,分明只是冷淡,儘管依然沒什麼溫度,卻多了幾分人性。
看到跪在他腳下的文森特,對方彷彿是對被人跪拜司空見慣一樣的沒有表現出任何疑惑,淡淡地移開視線,開口詢問:“弄好了?”
文森特下意識地回話:“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