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 西蜀的氣候,要比懷州涼州溫潤清暖許多,西蜀的二月二,已是花開草長鶯飛鳥鳴魚歡。 西蜀的二月二,春已葳蕤。 雲九從徐家堡回到李家村時,李入境和李思境兄妹二人正一人拿桃枝、一人拿掃把,在屋子裡裡外外打打掃掃,嘴裡不時念念有詞:“二月二,敲梁頭,大囤滿,小囤流;二月二,敲案桌,打得糧食沒處擱;二月二,敲鍋臺,大小元寶滾出來;二月二,敲門墩,坐下不動也生金;二月二,敲門堖,大的領著小的跑;二月二,打房梁,蜈蚣蠍子不下牆;二月二,掃鍋底,省柴省火不費米;二月二,掃炕蓆,清清爽爽到年底??????” 這是李家村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習俗,以前,這些都是阿爹阿孃來做,以後,只能是李入境了,做完這一切後,李入境放下桃枝,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呆呆望著破敗的院落,所謂家徒四壁,也不過如此,父母走了,以後娶妻生子照顧妹妹的責任,就全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肩上。 李入境這些天孤魂野鬼一般飄來蕩去,始終沒找到什麼掙錢的營生,鎮子上的王員外家裡說是需要一個長工和一個伺候人的丫鬟,沒工錢,但管吃管住,這對他們兄妹來說倒是挺好的一份工作,但他又捨不得讓他的妹妹去伺候人,索性回到家後不給妹妹提起。他從小跟著父親下地幹活上山砍柴打獵,跑遍了李家村方圓百里的山山水水,嚐遍了各種滋味,什麼髒活累活都能幹,什麼苦都能吃,他覺得,只要他肯吃苦,還是可以勉強養活他和妹妹的。 這個世界上,人們對美的追求,是共通的,鄉野之人,也有發現美的能力和追求美的權力,當李入境無意中看到唐竹松先生把一隻蝴蝶畫活的時候,他就徹底地迷上了作畫,為了能有錢買筆墨紙硯作畫,他便更加拼命地勞作,用自己的血汗換來的筆墨紙硯作畫, 他無不精耕細作刻畫入微。可惜唐竹松始終不怎麼喜歡他,嫌棄他缺乏悟性資質平平,遠不如外鄉來的馮雲飛,但他覺得,這也怪不得人家,誰叫自己本就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呢? 這半個月來一直吃老本,再加之前幾日官府又來徵糧,現在家裡的存糧已經不多了。望著妹妹生火做飯的背影,李入境苦澀地搖了搖頭,他又開始在心裡羨慕起了那個雙眼墨黑而又深邃的俊朗少年,那個少年天資極高,武功還那麼厲害,畫師喜歡,就連他妹妹的的魂,好像也被那個少年給勾走了,那個少年,渾身總是散發著一種吸引人的魄力,就連李入境也覺得,他可能也喜歡那個少年。 那個少年,此時正站在院門口,用一雙墨黑而又深邃的大眼睛盯著他。 “李兄,別做飯了,跟我一起去畫師家裡吃去,好酒好肉,豐盛著呢!” 二月二,今天同樣也是雲九的十七歲生日,但云九並沒打算告訴任何人,從徐家堡回來的時候,他買了很多吃食,請大家一起吃個團圓飯,也就算是悄悄把自己這個生日給過了。 在徐家堡內,雲九用自己的內力替徐薇療傷半月之久,這次回來,他看起來明顯瘦了許多,憔悴了許多。 正在廚房忙活的李思境聽到她救命恩人的聲音,急忙站起身從窗子的縫隙中望了出去,看到那個少年時忙慌忙亂拉來圍裙還算乾淨的邊角擦拭著她臉上的灰塵汙漬,生怕被某人覺著邋遢。 在唐竹松家的這頓午飯,也是雲九準備的離別宴。 酒過三巡,唐竹松悠然望向李入境,嘆氣說道:“咳,這人一上了年紀,總還是希望有人能夠陪自己說說話,學走自己的本事,去走自己沒走過的路,見自己沒見過的人??????” 雲九從唐竹松的話語中領悟到了其意,他望向古塵風,見古塵風完全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只一眼,雲九便清楚他拜託古塵風的事,這是成了,急忙衝著木訥的李入境大呼道:“李兄,還不趕快拜見你的師父!” 李入境這才恍惚明白過來,這對他而言,來得太過突然,他措手不及地衝著唐竹松連喊三聲師父,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唐竹松倒也對這些禮節不在乎,未曾見過大世面的李入境,也不懂得拜師禮那一套,只是按照他所認為的方法恭敬地給唐竹松連敬數杯酒,心中的虔誠,全都在他給唐竹松夾菜敬酒的動作之中。 和古塵風帶著雲九一般,唐竹松也想帶著李入境李思境兄妹二人,今天就離開李家村,去許都見一位故人,然後讓他今天收來的徒弟李入境替他將他最為得意的桃花釀放在許都最高的地方,讓那風兒,與她對飲,然後再帶著李入境李思境去更多的地方,重走一次他曾經走過的江湖路。 今天的這一切,對李入境而言都是那麼地突然,他思前想後,最後來了一句:“要出那麼遠的門,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最起碼在臨走之前,讓我把家產變賣了,賣點錢路上花吧?”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