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喃喃說道:“除了文元,還能有誰,新帝登基後,沒了的兄弟就唯有文元一個人,當年金族以文元為質,我苦求殿下而不得救,打那時起,我就該明白了的,文元的行蹤本是絕密,怎會輕易為金族獲知,誰又會有如此大的膽
子洩密,我真是糊塗透頂,糊塗透頂。”
她沒再哭泣,乾淨利落的抹去腮邊淚水,在心中默唸,沒了文元的護佑,看不清楚空青的真心,可她仍有自己的心,她的心裡,再容不下一絲一毫的欺騙與糊塗。
天邊微白,一彎若隱若現的孤月清絕的懸在天邊,堪堪垂了下去,落葵眼中的孤絕眸光,與那即將消失的月華映襯著,令人心頭微微發寒。
不知幾時,她才回過神來,收起滿身的絕望,自責與恨意,恢復平和的眉目中察覺不到一絲波瀾異樣。
蕪花這幾日睡得不好,想是為了緋煙宮之事煩心,翻來覆去的直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一早便吩咐了丁香不許來擾,也免了闔宮眾人的請安,想著睡個安穩的回籠覺。
誰料藿香卻慌慌張張的來了,說是有大事回稟,丁香只得硬著頭皮,闖進內殿,輕聲稟報道:“主子,藿香來了,說是有要事回稟。”
繡著大片牡丹紋的帳幔被人“呼啦”一聲扯開,蕪花髮髻散亂的探出頭來,劈手甩了丁香一個耳光:“你的膽子是越發的大了,本宮的吩咐還不敵藿香個丫頭嗎。”
丁香委屈的捂著臉不敢哭出聲來,怯懦的回道:“主子息怒,奴婢不敢,藿香說緋煙宮有大事,奴婢這才驚了主子。”
外頭天已大亮,早是滿園春色,窗下的牡丹掛著露珠,在晨風中盈盈綻開,金燦燦的日頭一照,灩紅欲滴,與天青色的窗紗並在一處,真如濃妝淡抹,相映成趣。
蕪花瞥了一眼丁香,側臉已紅了起來,隱隱有些腫了,這才發覺自己火氣大了些,下手沒輕沒重,輕嘆了一聲,在鏡前坐下,取了些胭脂在掌中暈開,在面頰上均勻的抹著,回身對丁香說道:“本宮有些春困,下手重了些,委屈你了,回頭拿冰敷了。”又反手從匣中取了串珠鏈,粒粒皆是渾圓的東珠,遞給她:“這個賞你了,去叫藿香進來回話。”
丁香早已見慣了自家主子的喜怒無常,她是蕪花的心腹陪嫁,還免不了受些苦頭,旁人自是不必說了,這一個耳光算得了什麼。她默不作聲的低頭退了出去,只一會的功夫,便領了藿香站在一側,她則立到蕪花身後,執了玉梳輕巧的梳了起來。
“藿香,你說。”蕪花瞧著鏡中低眉順眼的藿香,說道。
藿香急急說道:“回主子的話,奴婢才得的訊息,落葵早已不在宮裡了。”
“什麼。”蕪花大驚,騰的一聲站起身來,問道:“當真麼,你從哪裡聽來的。”
“主子,千真萬確,昨兒夜裡,奴婢聽到鳳鸞宮裡的宮女說,有天夜裡,瞧見落葵和馬清往東華門去了,奴婢便留了心思,今兒個早起,奴婢瞧見送進去的膳食又原封不動拿了出來,奴婢趁著沒人時,挑破了窗戶紙,瞧見貴嬪的床榻一絲不亂,像是從未有人睡過,而殿中空無一人,奴婢這才忙著來稟告主子。”藿香辦事極為妥貼,一五一十回稟的有條有理,萬無一失。
蕪花微微冷笑道:“此番本宮倒要看看,你如何能逃得昇天。”
不消一刻,蕪花領了眾人將緋煙宮搜了個底兒朝天,落葵抗旨不遵,欺君罔上,私自出宮的訊息就傳遍了闔宮上下,而空青在盛怒之下,下旨將緋煙宮一干人等悉數羈押在宮裡,待捉拿了落葵後一併問罪發落。
此旨意一處,眾人大譁,雪中送炭求情者有之,落井下石告狀者也不少,卻統統都被破軍擋在了殿外,喪氣而歸。
“殿下,您消消氣。”破軍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主子貴人,才緩了口氣,遞了盞茶在桌案上,溫言勸道。
“本君不是生氣,只是寒了心,落葵竟不相信本君會好好救治世子。”空青圍著殿中的朱漆立柱轉著圈,光潔的金磚倒出他的背影,不復往日的硬朗筆直,似是有些拎不動身上那一襲明黃的龍袍。
他步履沉重,在地上磨出沉悶的嚓嚓聲,在空蕩蕩的殿中迴盪,一如他此刻的心緒,悶且重,重的他幾乎無法喘息。若非他執意做這個皇帝,他與落葵間亦不會沒了信任和往昔的親密,他攤開雙手看了看,指間因長久的握筆磨出繭子,粗糙半透的繭子照出當年他握著她的手一同作畫的景象,他嘆了口氣,他的執意毀了太多美好,終有一日,她是會恨他的罷。
空青如斯想著,如斯念著,雖是心下疼痛,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