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良姜皺眉佯怒道:“有君山貢茶不給我喝。”
曲元參瞟他一眼,一本正經道:“若是叫郡主知道我把她贈的茶給外人喝,她饒不了我。”
雲良姜哽住了,硬著脖子愣了半響,旋即一拍桌案:“罷了罷了,為了十年才出一罐子的君山貢茶,我忍了。”他指著曲元參,千叮嚀萬囑咐道:“你,萬不可出去亂說。”
曲元參捏了捏自己的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放心放心,絕不出去給你們雲侯府散德行。”
冬日裡的寒風,凜冽的透骨而過,最是清醒人心。
雲良姜關門閉戶,喝了盞茶清清嗓子,才低聲道:“大約是兩年前罷,我進宮給姑姑請安,正趕上許貴妃與姑姑大吵大鬧,說是霖王帶壞了他們家的二少爺,氣的極了竟還動起手來,把姑姑的耳墜子拽了,耳垂都扯得出了血。後來陛下來了,居然沒有斥責許貴妃,只是輕描淡寫的勸了幾句,如此這般就如此算了。”
曲元參登時怔住了,雲良姜的姑姑是王后,雖然是繼後,但也曾經是陛下心尖兒上的人,才能被立為繼後。這些年,她的年歲見長,色衰而愛馳,恩寵雖不如從前多,即便許貴妃再這樣寵冠六宮,但王后的威嚴尚在,陛下何至於偏私至此。
飲了半盞茶,曲元參抓住了雲良姜話中的要緊之處,問道:“霖王如何會與許府的二少爺扯上關係呢,即便扯上了關係,又怎會惹得他姑姑大怒,甘冒以下犯上的風險去找你姑姑興師問罪。”
雲良姜謹慎的望了一眼四圍,聲音壓得又沉又低:“問了,我後來私下裡打聽了,說是霖王的總管靛藍給二少爺送了個禍害,勾的二少爺茶飯不思,把府裡的小妾都拋之腦後了。”
“二少爺是出了名兒的好色,送的肯定是個美人了。”曲元參抬手,兩指輕叩著八仙拜壽雕花花梨木桌案,嬉笑了一句。
今日二人飲的酒是雪魄酒,入口清冽,入喉回甘,入心灼熱,這酒在冷風口裡吹了許久,更添冷意,震人心神。
雲良姜靜靜託著極品海棠凍小盞,淡白的冷霧燻在臉上,心間轉過無數個念頭,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不,若送的是個美人兒,許貴妃如何會發瘋。”
“嗯,此話倒也有理。”曲元參道:“那送的到底是個甚麼。”
雲良姜故弄玄虛的眯了眯眼:“送去的不是個尋常美人兒,是個爐鼎美人兒,約莫十四五六歲的樣子。”
“甚麼。良姜,你是說靛藍給二少爺送去了個爐鼎,修煉爐鼎之術可是修仙者中的大忌諱,靛藍這是活夠了罷。”曲元參大驚失色,低低喊了一嗓子。
在旁人眼中,曲元參一向淡然持重,少有驚慌失措喜怒形於色之時,唯有在足夠親近的人跟前,才足夠肆意,現下聽到了這麼個一直想要證實的訊息,他吃驚的合不攏嘴,驚得一盞酒都潑了出來,在地上騰起淡白的冷霧。
雲良姜被曲元參的驚呼嚇了一跳,忙捂住他的嘴,卻一本正經的笑道:
“你小聲點,你這是怎麼了,你是嚇成這樣的,還是可惜成這樣的,可惜有爐鼎沒送給你一個。”
曲元參狠狠扒下他的手,啐了他一口,又是蹙眉又是搖頭,唯恐避之不及擇不乾淨自己:“呸呸呸,你還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豈是這般無恥下作之人。”
雲良姜見他那副忙著撇清自己的驚恐模樣,啞然失笑:“是了是了,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不過,莫非你從未聽說過,達官顯貴中的那股修煉爐鼎之術的歪風邪氣麼。”
曲元參頓時斂了笑容,容色端正,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良姜,此話可不敢隨意胡說。”
雲良姜正了正衣領,一臉的凝重神情:“你一向正派,絕看不下去這種齷齪事,故而無人找這個晦氣,請你去詳參此等修煉法門。不過這種事,大約青州城中的達官顯貴,有半數都脫不了干係。”他飲了盞茶,才緩緩續道:“你們莫要問我是從何處得知的,左右我知道便是了。”
曲元參痛飲了口酒,若有所思道:“這些原本沒影兒的事,我一直以為是空穴來風,聽你這麼一說,原來竟是確有其事。”他微微一頓:“這歪風邪氣過重,只怕會汙了朗朗晴空。”
雲良姜驀然眉梢一挑:“雲良姜,此話並不是你說的罷,我聽著像極了郡主的口氣。”他神色凝重,抿了口酒,緩緩道:“事關重大,元參,你與郡主萬不可身涉其中,否則只會殃及自身。”
曲元參握著杯盞輕輕摩挲,默默思量,竟有半數這樣多,他聽蘇子提及過,上回雍州之事,已得罪了不少